沈乐舒指尖还停留在阮苡初额前,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格外清晰。
连日来的紧绷让她连抬手都觉得有些沉重,眼底的青黑更是藏不住的疲惫。
当目光落在阮苡初安稳的睡颜上
不再有往日毒发时的蹙眉、冷汗,只有绵长的呼吸。
心底那点累意便散了。
沈乐舒望着阮苡初安稳的睡颜,嘴角轻轻弯了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许是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困意压得她眼皮发沉。
搬了张矮凳凑到床边,轻轻握住阮苡初微凉的手,将头枕在另一只手臂上,就这样趴在床边,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缝隙洒进房间时,阮苡初先醒了过来。
意识刚回笼,便觉手被人轻轻握着,缓缓偏过头,就见沈乐舒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得正熟
想轻轻翻身,离沈乐舒近些,可刚动了动胳膊,全身的酸胀感便顺着四肢蔓延开来
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惊醒了浅眠的沈乐舒。
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阮苡初,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满是不敢置信:“阿初?”
连忙直起身,另一只手轻轻覆上阮苡初的额头,想探探她的温度,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苡初微微偏头,轻轻摇了摇头,眼底还带着刚苏醒的朦胧,没说话。
沈乐舒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温度落了空,心底窜起一丝局促,很快收回手,压下心中的那点异样,乎是立刻松开了阮苡初的手,人已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你先躺着别乱动,我去叫阿谙过来!”
人走出房间后,后背抵着走廊的木柱,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掌心似乎还留着握过阮苡初的温度,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这个念头像冷水浇头,瞬间浇灭了她见阮苡初苏醒的狂喜。
方才阮苡初躲开她手的动作,明明很轻,却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突然隔了层看不见的膜。
明明之前阮苡初待她从没有这般生分,怎么醒过来后,反倒有了这样的隔阂?
阮苡初偏着头看沈乐舒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沈乐舒就这么不想看见自己吗?
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刚收回目光,眼睛却突然一阵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以为是自己没忍住,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便抬起手,用食指指背轻轻去擦眼尾。
刚碰到湿润的触感,余光便瞥见指背上那抹刺目的殷红。
那红色刺得她瞳孔骤缩,悬在半空的手僵住,僵硬的转动手腕,看着那点新鲜的血迹,心脏狠狠一沉
她的眼睛怎么流血了?
阮苡初心头一慌,顾不上全身的酸胀,猛地坐起身,踉跄着下床去找梳妆台上的铜镜。
手刚触到冰凉的镜沿,便急着将镜子举到眼前
视线刚对上镜中的眼睛,手一抖,铜镜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碎裂的镜片溅了一地。
镜中映出的那双赤红色眼瞳,实在太过醒目
眼尾沾染的那丝血迹还未淡去,此刻整个瞳孔像被染色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妖异的色泽刺得她眼眶发疼
她分明记得,自己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可现在, 这种浓郁的赤红色,是她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那是只有妖类才会有的眼瞳颜色。
她怎么会是妖?
脚步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屏风的边缘,疼得她倒抽一口气,却远不及心口的震惊与恐慌。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都是寻常的人类,怎么醒过来一次,连自己的种族都变了?
不对,阮苡柔和阮苡谙是她的亲姐姐,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自己是她们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和 “妖” 扯上关系?这绝不可能!
正乱想着,门外忽然传来阮苡谙与沈乐舒的交谈声,隐约还夹杂着蓝瑾的轻哼。
阮苡初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的快步冲到门前,拴住门栓
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力气一点点抽离,缓缓滑落,直到整个人蹲在地上
双臂紧紧环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控制不住的发颤
她不是妖,她不是!
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古籍里妖是 “会修行的异类”,是与灵宠截然不同的存在。
姐姐们是阮府“狩妖”的人类,她们手中的剑,曾斩过不知多少妖物。
若是被旁人知道,她们的妹妹是个 “妖”,她的姐姐们该如何自处?
是护着她,还是遵行狩妖的本分?无论选哪条路,对她们都是两难。
她绝不能让姐姐们陷入这样的境地,更不敢让她们看见自己这双赤红的眼、这副沾了 “妖” 气的模样。
她得离开。
只有走了,才不会成为姐姐们的负担,才不会让她们因自己被旁人指点议论
门板被轻轻敲了两下,瞬间绷紧了阮苡初的神经。
门外传来阮苡谙疑惑的声音,“初初?你把门锁着做甚?”
阮苡初不敢应声,怕门开的瞬间,姐姐会看见她这双赤红的眼。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初初?你在里面吗?说话啊!” 阮苡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
阮苡初心头一慌,抬头飞快环顾房间布局,眼角突然瞥见墙角的侧门
顾不上其他,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前,抓起长袍胡乱披在身上,赤着脚就往侧门冲去,
她只想着快点逃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屋外的人察觉屋内迟迟没有动静,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沈乐舒心头窜起不祥的预感,不等阮苡谙再开口,掌中迅速凝起灵力,对着门狠狠轰去
“砰” 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碎裂的铜镜还透着冷光。
沈乐舒目光一扫,瞬间瞥见墙角敞开的侧门,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踉跄着往外跑
“阿初!”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急切,脚下已不受控的追了出去
阮苡初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喊,心一紧,咬了咬牙,强撑着刚苏醒的虚弱身躯驱动灵力,脚步不敢有半分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