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挥袖之间,数十株被蛊毒彻底侵蚀、早已失去生机的灵植,竟像是被赋予了扭曲的生命,化作一具具奇形怪状的“尸花傀儡”。
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枯萎的花瓣与藤蔓化为利爪,根茎扭曲成布满尖刺的肢体,带着浓郁的腥臭与死气,疯魔般扑向苏蘅与萧砚。
“苏蘅,萧砚,今日这御苑,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赤焰夫人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与快意。
萧砚面色冷峻,手中长剑如龙,剑气纵横间,将数只扑近的尸花傀儡斩得枝叶纷飞。
然而这些傀儡悍不畏死,即便被斩断,断裂的枝条依旧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聚合,或是化为更小的攻击单位,防不胜防。
他额角渗出细汗,沉声道:“苏蘅,这些东西邪门得很,我的剑气只能暂时阻断它们的行动,无法彻底摧毁它们的邪核!”
苏蘅更是狼狈,她本就擅长操控植物,此刻却面对着一群背叛了自然的“同类”。
她一边施展身法,灵巧地躲避着尸花傀儡的疯狂撕咬与抽打,一边竭力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试图安抚周围那些尚未被完全侵蚀、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正常植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植物意识中传来的绝望与痛苦,仿佛整个御苑都在哀鸣。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蘅心中焦急万分,“这些尸花傀儡的蛊毒源头在赤焰夫人身上,只要她不死,这些傀儡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而且,若不能唤醒御苑中真正的灵植之力,用纯粹的生命能量净化这片土地,御苑必将彻底沦为一片死地!”
她的灵力在尸花傀儡的毒气侵蚀下消耗极快,每一次尝试与正常植物沟通,都会受到强烈的干扰。
那些傀儡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如同浓稠的墨汁,污染着御苑的每一寸生机。
就在苏蘅心神俱疲,几乎要支撑不住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波动,如同清泉般悄然渗入她的心神。
“千年前,我曾见证你以‘花灵共鸣’逆转乾坤……如今,你可还记得?”是彼岸花王!这声音空灵而古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苏蘅身形一震,脑海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衣袂飘飘,宛若谪仙,静静伫立于万花中央。
她红唇轻启,吟诵着古老而玄奥的咒语,随着她的吟唱,万花齐齐震颤,发出悦耳的嗡鸣,无数道五彩斑斓的光华从花蕊中升腾而起,汇聚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驱散了笼罩天地的黑暗……
那白衣女子……是她?!苏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力量感从灵魂深处苏醒。
她不再犹豫,双目猛然闭合,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尽数隔绝。体内的灵火在这一刻不再保留,疯狂燃烧起来,顺着她奇经八脉奔涌。
她将自身化为一道桥梁,一个媒介,以那股苏醒的远古记忆为指引,强行将御苑中那些尚未被蛊毒彻底吞噬的、残存的生命力,向着彼岸花王所在的方位汇聚!
“你想做什么?”萧砚察觉到苏蘅的异状,她周身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既神圣又带着一丝苍凉。
他一剑逼退两只尸花傀儡,急声呼喊,却见苏蘅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
赤焰夫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庞大生机波动,她脸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装神弄鬼!给我上,撕碎她!”
尸花傀儡们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攻势愈发狂暴,尖啸着,不顾一切地冲向苏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蘅脚下的大地,猛然亮起!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流,如同苏醒的巨龙,自她足底汹涌而出,沿着大地深处的灵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整个御苑蔓延开来!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被蛊毒侵蚀、奄奄一息的灵植仿佛得到了无上滋养,枯萎的枝叶竟微微颤动,发黑的根茎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
而那些狂暴的尸花傀儡,在接触到这金色光流的刹那,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上浓郁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行动也变得迟滞起来。
“这……这是什么力量?!”赤焰夫人脸上的惊疑化为难以置信的骇然,她能感觉到,一股沛然莫御的生命伟力正在御苑中苏醒,那股力量,古老、磅礴,带着审判一切邪祟的威严!
萧砚亦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苏蘅的气息正在节节攀升,仿佛与整个御苑融为一体。
那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将整个御苑都染成了一片神圣的金色海洋。苏蘅缓缓抬起头,那双紧闭的眼眸尚未睁开,但一股无形的威压已经弥漫开来。
她感知着御苑中每一株植物的喜悦与渴望,感知着那股源自远古的磅礴力量在体内奔腾。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光璀璨,如神只降临。
那压抑了千年的力量,那沉寂了万古的呼唤,此刻,即将通过她的声音,响彻天地!
好。
赤焰夫人那怨毒如跗骨之蛆的诅咒尚在耳畔,苏蘅眼前一黑,强撑的意志终于在任务完成的瞬间土崩瓦解。
过度催动灵火,尤其是那匪夷所思的“花灵共鸣”,几乎抽干了她体内每一丝灵力,甚至透支了她的生命本源。
她娇躯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阿蘅!”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在苏蘅即将坠地的刹那,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是萧砚!他那万年冰封的俊容此刻写满了惊惶与痛惜,低沉而沙哑的呼唤带着撕心裂肺的颤抖:“阿蘅!阿蘅,醒醒!”
他感受到怀中女子身体的冰冷,与先前那掌控万千花灵、光芒万丈的姿态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闻。萧砚只觉一颗心被狠狠揪住,又像是被滚油烹过,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从未有过如此恐慌的时刻,即使面对千军万马、生死绝境,也未曾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陆骁在一旁,目睹了苏蘅从技惊四座到油尽灯枯的全过程,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花灵共鸣”的壮丽景象,那驱散蛊毒的霸道手段,早已超越了他对灵植师的认知。
此刻见苏蘅昏迷,萧砚方寸大乱,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担忧,沉声喝道:“王爷!苏姑娘灵力透支,必须立刻救治!回王府,快!”
这一声,如暮鼓晨钟,瞬间敲醒了失神的萧砚。他猛地抬头,眼中赤红一片,紧紧抱住苏蘅柔软的身躯,用自己滚烫的体温试图温暖她分毫。
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惊扰了怀中的珍宝。
“备车!最快的马!通知府内,所有珍稀药材,即刻送往本王寝殿……不,送往密室!”萧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焦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陆骁领命,转身如风,对着身后的亲卫吼道:“王府最高警戒!清空所有道路!苏姑娘若有半分差池,尔等提头来见!”
亲卫们轰然应诺,整个御苑残存的守卫力量瞬间被调动起来。
萧砚抱着苏蘅,一步一步,却快得惊人,仿佛脚下生风。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蘅苍白如纸的小脸,那紧蹙的眉头,微微颤抖的睫毛,都像是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阿蘅,撑住,本王绝不会让你有事!”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马车早已备好,车厢内铺着最柔软的雪狐裘。
萧砚小心翼翼地将苏蘅放入车中,自己也紧随其上,将她半揽在怀里,让她能舒适地倚靠着自己。
车轮滚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摄政王府疾驰而去。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余萧砚粗重的呼吸与苏蘅微弱的气息。
他一遍遍地探着她的脉搏,那细若游丝的跳动,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即使权倾朝野,此刻也无法分担她半分痛苦。
“本王早就该想到……那等逆天之力,岂会没有代价……”他懊悔不已,若非他将她卷入这纷争,她又怎会……他不敢再想下去。
终于,在一路风驰电掣、畅通无阻的疾行后,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前骤然停下。
王府大门洞开,管家和一众仆役早已跪迎在地,却被萧砚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和焦灼情绪骇得不敢抬头。
萧砚抱着苏蘅,如一阵旋风般冲入府中,直奔王府深处。
他没有去自己的寝殿,也没有去任何客房,而是朝着一个即使是陆骁也极少涉足的幽深院落而去。
“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杀无赦!”冰冷刺骨的命令甩下,震慑了所有尾随而来的下人。
陆骁在外围迅速布下层层防卫,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他抬头望向那院落深处,心中明白,王爷是要动用王府最核心的底蕴来救苏姑娘了。
而此刻,在那幽深院落最隐秘的一间石室内,随着萧砚的踏入,早已待命的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刻躬身行礼,神色凝重。
他们是王府秘而不宣的供奉,每一位都是医道或炼药界的泰山北斗。
石室中央,一座奇异的玉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四周摆满了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以及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晶石。
一股越来越浓郁,混合了百种甚至千种顶级灵药的奇异香气,开始从那石室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霸道而精纯,带着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