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关掉直播回放，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反光里映出他眼睛底下淡淡的青。他没动，手指还搭在鼠标上，像是被什么钉住了。刚才那条观众留言还在脑子里转——“你让我们看见了被遗忘的人”。这话不重，可压得他胸口发闷，不是难受，是种说不清的胀，像气球慢慢吹起来，快到极限了。
他伸手摸耳机，摘下来搁桌上，动作轻得像怕吵醒谁。
然后点开收藏夹，找到那个叫“图谱预览”的文件夹，双击。
页面加载出来时，他屏住了呼吸。
一张结构图铺满屏幕，左边一栏写着“基础能力”，清清楚楚：瞬移、短距闪现、物体定位……这些都是他用熟了的，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右边却不一样，一片灰蒙蒙的区域，只有几个词浮着：感知类、穿透类、重构类。每个词都像块磁铁，把他目光吸过去又弹回来。
他盯着“感知类”看了三秒，忽然想起昨晚直播时老太太晾衣服的画面。如果他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是不是就能多留一分钟？如果他能听见风穿过空屋的声音里藏着的情绪，是不是能让更多人停下来看一眼？
他甩甩头，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可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他调出昨天的数据面板，拉出曲线图。八点十七分，讲述老太太故事开始；八点二十三分，情绪值陡升；八点二十五分，他第一次瞬移取鞋，峰值冲顶。三点一线，稳得不像巧合。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我飞得多高，”他自言自语，“是我想得多深。”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笑了：“哟，还挺文艺？”
笑完，他又认真起来，打开新文档，敲下标题：《通往更高处》。
第一行写的是：“目标：解锁高级异能。”
他顿了顿，在后面加了个括号：“越早越好。”
接下来一条条列下去：
1. 搞明白“感知类”到底能干啥；
2. 测试现有异能组合技的极限；
3. 设计三个新环节，专门用来引爆情绪值；
4. 把每场直播的节奏卡准到分钟级。
写到这儿，他停下来，回头看图谱界面。那些模糊的词还在那儿飘着，像雾里的灯。他点开“重构类”旁边的问号图标，弹出一行小字：“需情绪值达标后解锁详情”。
“合着还得先交学费？”他啧了一声，“你们系统也搞饥饿营销？”
他干脆把图谱截图保存，新建了个表格，把所有已知的能力、使用次数、消耗情绪值全填进去。一边填一边嘀咕：“上次瞬移三十米，花了一百二十点；拼存钱罐碎片那次，一百八十点；昨晚取拖鞋，才六十点——嘿，熟练度真管用。”
正算着，手机震了一下。
林悦发来消息：“睡了吗？”
他回：“没，研究点大事。”
“又熬夜？”她秒回，“上次说好别通宵的。”
“这不是睡不着嘛。”他打字，“你知道吗，我现在看系统，就像看菜单。以前光想着吃饱，现在想吃好。我不满足于只会端盘子了，我想当厨师。”
她回了个问号。
他笑着补充：“我想换新能力。”
这回她过了十几秒才回：“你要升级？”
“不是‘要’，是‘必须’。”他说，“昨晚那么多人留言，说明我们走对路了。但这条路不会一直平坦，我得准备好更大的锅，炒更硬的菜。”
她没再说话，只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他盯着那表情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屋里安静得过分。窗外天还没亮，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灭了，整个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杯子碰到台面发出一声脆响。回来时顺手拉开窗帘，外面黑乎乎的，连路灯都显得有气无力。
坐回椅子，他重新打开情绪值面板。余额显示：8760。
距离上次突破还不到十二小时。
他盯着那个数字，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不再是为了凑数而直播了。从前是“今天赚了多少”，现在是“明天还能做到什么”。
这种感觉，挺上头的。
他翻出之前几场直播的笔记，从最早期的“美食探店”开始捋。那时候靠的是嘴皮子和运气，观众爱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后来转型户外，靠异能制造视觉冲击；再到昨晚，靠故事本身拉住人心。
三次转折，三次跃升。
“每次变，都是因为我敢想。”他在文档里写下这句话，“所以这次，我也不能怂。”
他把“感知类”圈出来，画了个箭头指向“情感共鸣强化”，又连到“观众留存率提升”。然后在旁边批注：“若能捕捉细微情绪波动，即可精准触发内容节点——相当于提前知道观众什么时候想哭。”
想到这儿，他自己都吓一跳：“那岂不是成了情绪算命先生？”
他又乐了。
接着往下写：测试方案一，尝试在讲述回忆片段时同步开启异能预载，观察情绪采集效率变化；方案二，在直播中插入静默段落，仅靠微表情和语气引导情绪积累，检验非视觉因素影响力。
写完抬头，发现窗外有点泛白。
他揉了把脸，感觉眼皮有点沉，但脑子越来越清醒。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张峰说过的话：“系统只记账，不管拉客。”
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本事，不是你会什么，而是你怎么用。
他退出文档，回到图谱界面，把鼠标悬停在“感知类”上，右键，选择“查看详情”。
系统提示：“信息未解锁，当前权限不足。”
他咧嘴一笑：“行，你等着。”
重新打开《通往更高处》，他在最上面加了一句：
“我不是为了变强才直播。但为了继续直播，我必须更强。”
然后一条条划掉已完成的思考项，只剩下最后三项待办：
- 优化开场节奏，前五分钟必须建立情感锚点；
- 设计“沉默叙事”实验环节；
- 制定异能组合技训练计划。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脖子咔咔响了两声。
走到窗边，他一把推开窗户。
清晨的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吹在他脸上，像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
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高楼之间还裹着薄雾，工地塔吊的红灯一闪一灭。
他知道，很多人这时候才刚起床，刷牙洗脸，准备挤地铁。
而他已经熬过一夜，看清了自己的下一站。
他转身走回书桌，拿起手机，拨通录音功能，对着麦克风说：
“下一场直播，主题定了——《听，城市在说话》。”
说完，他按下停止键。
屏幕显示录音时长：零分十一秒。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空白。
翻开第一页，他写下第一行字：
“从今天起，我不只是个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