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踩上最后一级台阶,脚底刚触到平台地面,后颈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那台发出嗡鸣的机器还在运转,节奏稳定得像在计时。可空气里的动静变了——原本只有一处的生命信号,眨眼间裂成五个,分散在四周,正朝他包抄过来。距离最近的那个,已经压到了八米开外。
他没敢抬头看前方,而是借着贴墙的动作,把手机悄悄转到背后,录像界面一点没动,但麦克风被他指尖一划,静了音。直播还在跑,画面卡在幽蓝通道的入口,观众只当主播在观察环境,没人意识到危险已经贴到了他后背。
他闭眼,启动读心术。
脑子里一片空。
不是杂乱,不是干扰,是彻底的空白,像是走进了一片没有回声的真空地带。这种感觉他遇到过一次——上次在地下停车场,那几个戴着金属头套的人也是这样,思维被什么东西强行切断,只剩机械般的行动指令。
“来真的啊?”他在心里嘀咕,“连思想都不让有,你们这是招员工还是造机器人?”
脚步声来了。
不是靴子踩地那种响动,更像是某种硬质材料在地面滑行,轻、稳、不带起伏,一步一步,像是用尺子量过间距。
他睁眼,眼角余光扫到左侧通道口,一道轮廓正在浮现。黑色作战服,肩部有反光条纹,面罩遮脸,手里握的东西不像枪,倒像一根短棍,末端泛着微弱的紫光。
第二个从右边绕出来,动作同步,姿势一致。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五个人,站位精准,呈半圆形围拢,把他堵死在台阶与墙壁之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警告,只是缓缓抬起手中装备,全部对准他的胸口。
苏然咧了下嘴。
“兄弟们,”他小声嘀咕,“你们这出场方式太熟了,跟上次小区物业突击检查群租房似的,连队形都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把手伸进外套内袋,摸到了那枚硬币——就是刚才卡住石门的那枚。他还记得自己顺手捡了回来,塞进口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轻轻捏住硬币边缘,心里默念坐标:矿洞外三十米,阳光最亮的那块空地。
异能启动需要零点三秒。
可就在他准备发动的瞬间,正前方那人忽然抬手,短棍顶端紫光骤然增强,空气中传来一丝焦味。
苏然反应极快,猛地向右翻滚。
下一秒,一道能量束擦着他的左肩射出,打在身后的岩壁上,发出“嗤”的一声,石头表面直接融化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哟,还带热武器?”他趴在地上,顺势往后缩了半步,“我说各位,咱们有话好说,真要动手,至少先报个部门名称吧?城管?特勤?还是外星驻地球联络办?”
没人回应。
五人阵型微调,继续逼近。
苏然知道不能再拖。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瞬间移动的坐标再次锁定。
可就在这时,头顶那台机器的嗡鸣声突然加快,频率变得急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心头一紧。
不会吧,这玩意儿还能干扰异能?
他不信邪,强行催动能力。
身体一轻,视野瞬间扭曲。
下一刻,他出现在一片碎石地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远处树影晃动,风吹过耳朵,带着熟悉的泥土味。
成功了。
他瘫坐在地,喘了两口气,低头一看手机——信号格还在闪,直播画面断了几秒,又勉强连上,但画质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
“家人们……”他对着镜头低声说,声音有点抖,“刚才那个,不是特效,也不是剧本。”
他顿了顿,扯了下嘴角:“是我差点被当场熔成铁水。”
弹幕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刷【主播去哪儿了】【刚刚黑屏了是不是出事了】。
苏然没再解释,直接点了关闭推流。
直播停了,但本地录制还在继续。他把手机塞进内袋,靠在一棵歪脖子树后,慢慢站起来。
腿有点软,不是吓的,是瞬移带来的副作用。每次用这能力,就像被人从高空扔下来再接住,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踪,也没看到任何可疑车辆或设备。矿洞口还在百米开外,黑洞洞的,像一张合不上的嘴。
“下次进去,得带点伴手礼。”他自言自语,“比如烟雾弹、闪光雷,或者干脆租个挖掘机,直接把门口炸平。”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正准备往大路走,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摸了摸胸口。
金属片还在,贴着皮肤,冰凉。
他松了口气,刚想迈步,眼角却瞥见左手掌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血丝渗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皱眉回想,才记起来,刚才翻滚躲避时,手撑在地上,可能被碎石划到了。不算严重,但得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还得找林悦唠叨半天。
他掏出随身带的创可贴,正要撕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
不是汽车,更像是摩托。
他立刻蹲下,躲到灌木丛后,探头望去。
一辆黑色摩托车正从岔路驶来,速度不快,骑手穿着普通夹克,头盔严实,看不出身份。车到矿洞口停下,那人下车后没往里走,反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像是在测信号。
苏然屏住呼吸。
这家伙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人,怎么只有一个人?而且装备也不像之前那批人那么专业。
如果是自己人……谁会这时候来这儿?
他盯着那人动作,发现对方测完信号后,竟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粉笔,在矿洞口的水泥柱上画了个小小的三角符号,跟墙上那个一模一样。
苏然瞳孔一缩。
还没等他反应,那人收起粉笔,跨上摩托,掉头就走,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没回。
树林恢复安静。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
苏然慢慢从藏身处站出来,盯着那个粉笔画的三角,眉头越皱越紧。
这地方越来越热闹了。
前脚刚逃命,后脚就有人来打卡留记号,搞得像搞地下社团接头。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那个符号拍了一张。
照片刚存好,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发件人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
“快走。”
苏然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矿洞口,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用力砸向那个粉笔符号。
三角被砸得歪斜,边缘模糊。
“爱画就画,”他嘟囔,“别指望我按你们路线图走。”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
太阳偏西,影子拉长。
身后,那辆早已离去的摩托,尾灯在远处一闪而灭。
苏然走到公路边,拦了辆过路的出租车。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叼着烟,摇下车窗:“去哪?”
“市中心,越秀街。”他说完,拉开后座门坐进去。
司机点点头,一脚油门。
车子驶出一段路,苏然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几分钟后,他忽然睁开眼,伸手摸向裤兜。
手机还在。
但他记得,上车前明明把手机放在了外套口袋。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裤子左边的兜里。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使用记录显示,五分钟前曾短暂解锁过一次,操作不明。
他缓缓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
司机依旧叼着烟,表情平静,眼神直视前方。
可后视镜里,他的嘴角,似乎微微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