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贴着井壁,耳朵捕捉着远处那阵规律的嗡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带着某种机械与人声混合的节奏,像是一台巨大的仪器在启动,又像有人在低语口令。他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按在地上,感受着微弱的震动。
就在他准备挪动脚步向前探查时,后颈忽然一紧。
不是风吹,也不是错觉——是那种被人盯着看才会有的刺痒感。
他没回头,也没出声,只是右手缓缓滑向腰间,指尖触到折叠刀的扣环。同时,左手无声地将手电调至最低档,光晕缩成一团昏黄的小点,勉强照亮前方半米的地面。
他借着前方机械运转的节奏,悄悄运起读心术。意识如细网般向身后铺开。
三股强烈的敌意波动,正沿着通道缓慢逼近。步伐刻意压低,但彼此间隔均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配合。
“合着我来打卡,你们还安排了接班的?”他在心里嘀咕,“这地下据点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他不动声色地将身体重心微微前倾,做出继续前行的姿态,实则肌肉已经绷紧,随时准备爆发。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然转身,手电光扫过通道拐角——一个黑影迅速后撤,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残影。
“还真不怕鬼啊。”他咧了下嘴,“还敢真人版捉迷藏。”
确认对方不止一人,且已形成半包围之势,他不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体内异能瞬间激活。视野边缘闪过一丝短暂的扭曲,仿佛空间被无形的手拧了一下。
下一刻,他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站在通道出口的拐角处,背靠冰冷石墙,胸口微微起伏。
“瞬移一次,电费得涨三天。”他低声嘟囔,“系统要是能开发个‘省流模式’就好了。”
但他没时间多想,立刻弯腰抄起旁边一块锈蚀严重的铁板。那玩意儿边缘卷曲,表面布满坑洼,重量却不轻。他咬牙发力,猛地将铁板推倒,砸向入口通道。
“轰”的一声闷响,铁板连带上方松动的碎石一同塌落,堵住了大半通道。尘土飞扬中,隐约传来外面几声急促的脚步和低吼。
“抱歉了各位。”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临时装修,暂停营业。”
确定暂时安全,他靠着墙缓了两步,脑袋有点发晕。连续使用异能让四肢像灌了铅,眼前画面也轻微晃动。他伸手摸进裤兜,掏出那颗林悦硬塞给他的薄荷糖,撕开包装含进嘴里。
清凉感顺着舌尖蔓延,脑子清醒了些。
“下次让她塞点功能饮料。”他嘀咕,“这糖顶多算个心理安慰。”
他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电源,插上手机,重新开启直播。镜头晃了两下才稳住,画面里是他略显狼狈的脸,背景是一片昏暗的走廊。
“家人们,刚才差点团灭。”他语气急但不慌,“我在废弃厂区地下发现了一大片奇怪符号,看着就不像普通涂鸦。正准备靠近看细节,后面突然冲出来三个人,动作整齐得跟军训汇演似的。”
他回头拍了眼被堵死的通道,灰尘还在簌簌往下掉。
“好在我还有点保命手段。”他笑了笑,“刚用瞬移甩开他们,顺手给他们送了个免费墙体加固服务。现在暂时安全,但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弹幕还没加载出来,信号断断续续。他也不指望有人回复,只是习惯性地说完这句,像是给自己壮胆。
“这地方不对劲。”他低声补充,“那声音、那符号、还有这些人……根本不是临时据点,更像是长期运作的基地。”
他闭上眼,用读心术回放刚才进入时的画面。记忆像录像带一样倒带,直到他看清墙面上那一组最醒目的图案——三个三角形层层嵌套,外围环绕着类似电路纹路的线条,排列方式极有规律。
“记住了。”他睁开眼,从包里掏出随身记事本,在昏暗光线下快速勾勒出符号轮廓。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他一边画一边标注:“中央三角最大,方向朝下;两侧对称,间距固定;周围纹路疑似能量传导路径……还有,踏钉磨损痕迹集中在右侧,说明进出频率高。”
写完最后一笔,他又补了一句:“声音响起时,符号表面似乎有微光闪动。”
合上本子,他继续往出口方向移动。每走一段就在墙上做个隐蔽标记,避免绕回原路。途中经过一处断裂的管道井,他顺手把刚才画好的那页纸撕下来,点燃烧毁。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纸屑随风飘散。
“谁捡到都不好解释。”他说,“总不能说是我在地下迷宫玩密室逃脱留下的攻略吧。”
走出主厂房时,天边已泛起灰白。城市还在沉睡,只有远处高架桥上有零星车灯划过。他沿着来时路线往回走,始终保持警惕,时不时停下侧耳倾听。
三百米外,一处废弃岗亭旁,他终于停下脚步。
这里视野开阔,背后是围墙缺口,前方是一条直通主干道的小路,适合观察是否有追踪者。
他靠在水泥墩上喘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凉水滑进喉咙,驱散了些许疲惫。
“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盯着掌心发烫的手机,“他们既然敢派人守在这里,说明早就知道我会来。干扰器残件的信号源暴露了位置,还是……有人泄密?”
他摇头否定了后一种可能。张峰和林悦都不知情,唯一接触过设备的就是他自己。
“那就只剩一种解释。”他眯起眼,“他们在监听公共频段,等着鱼自己咬钩。”
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拔掉SIm卡,塞进屏蔽袋。然后打开离线地图,标出工厂坐标和地下入口的大致位置。
“下次再来,得换个身份。”他自言自语,“比如应聘个夜班保安,工资低点没关系,包住就行。”
正说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皱眉拿出来一看,是终端自动记录的一段异常数据——就在几分钟前,地下那股规律信号再次闪现,持续时间比上次更长,频率也略有变化。
“又开机了?”他盯着波形图,“这么勤快,是赶着交KpI?”
他迅速截取数据片段,保存到加密文件夹。然后将所有相关记录清空,连缓存都没留下。
做完这些,他收起装备,背起包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忽然顿住。
他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一堆倒塌的铁皮箱。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现在,箱子缝隙间似乎有一小块反光的东西。
他眯起眼,慢慢靠近。
是一枚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表面刻着半个残缺符号——正是他刚才记下的三角嵌套图案的一部分。
“这不是掉落的。”他蹲下身,用笔尖轻轻挑起,“是故意留的。”
他盯着那枚金属片,嘴角忽然扬起。
“行啊,还挺会玩心理战。”他把东西收进口袋,“那我也别太客气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朝着主路走去。
清晨的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下次见面,咱们换种开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