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在首领掌心收缩的瞬间，苏然就明白了——这家伙不是要拼命，是想跑。
他喉咙发干，膝盖还在打颤，刚才那一拳几乎榨干了全身力气。可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走？那还不如直接认输。
“他在收力……要跑！”苏然压低声音，扭头对张峰说了一句。
张峰喘着粗气，左臂血迹顺着指尖往下滴，听见这话立刻瞪大了眼：“那你还不追？”
“我想追，腿不听使唤。”苏然苦笑，试着迈步，结果左腿猛地一抽，整个人差点扑倒。他扶住旁边翻倒的金属架才稳住身形，额头冷汗直冒。
就是这一耽搁，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细缝，黑纹像蛛网般迅速扩散。咔嚓声接连响起，整片空间微微震颤，几块天花板碎片砸了下来。
首领单膝跪地，左手按着胸口，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嘴角那抹笑却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深。下一秒，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借着黑纹爆发的冲击力，直冲向控制室尽头的通道口。
“真会挑时候。”苏然咬牙，拖着发软的腿往前冲。
可刚跑两步，侧翼阴影里猛地窜出三个人影。是组织残存的守卫，一个个满脸狠色，手里拎着带电的短棍，二话不说就朝他围上来。
“找死！”苏然抬手想凝聚光束，系统界面却只闪了一下红灯：【人气值不足，技能无法释放】。
他心头一沉。直播还在播，但观众估计也被刚才那场大战看得心惊胆战，弹幕稀稀拉拉，打赏更是少得可怜。流量点见底，连最基本的护盾都撑不起来。
眼看三人逼近，其中一人挥棍砸向他脑袋。苏然勉强侧身躲过，棍子擦着耳朵过去，火辣辣地疼。他反手一掌推出，掌风震得对方退了半步，但另外两人已经包抄到位，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烦死了！”他低骂一声，脚尖踢起一块碎铁皮甩出去，逼退右侧那人，顺势往控制台后撤。
可还没站稳，背后又是一阵劲风袭来。他心头一紧，知道这次躲不过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横插进来。
“砰！”
金属杆狠狠砸在偷袭者手腕上，短棍当场飞出。张峰站在苏然面前，伤臂垂着，另一只手握紧断裂的金属杆，眼神凶得像头被惹毛的狼。
“你去追！”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这儿交给我！”
苏然愣了一瞬。
他知道张峰现在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左臂伤口刚止住血，走路都晃，还要替他拦人？这不是逞强，是玩命。
可眼下没时间推让。
“别死在这儿。”苏然拍了下他肩膀，转身就往通道口冲。
身后立刻传来打斗声。张峰一杆扫倒一个，又被另一个从侧面撞翻，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但他始终没松手，死死抱住那人腿不让其追击。
苏然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跑。通道狭窄，头顶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得墙面影子乱晃。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也能听见前方脚步声渐远。
快了，就快追上了。
可跑到拐角处，眼前景象让他猛地刹住脚步。
通道尽头的大门已经打开，冷风灌进来，吹动散落的纸张。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引擎轰鸣。首领正被人搀扶着往车上走，虽然右臂耷拉着，走路踉跄，但显然还能行动。
车门关上的刹那，首领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个暂时过关的考生。
然后，车轮碾过碎石，扬起一阵尘土，迅速消失在远处林道中。
苏然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响。
追？体力早就透支，别说开车，连站稳都费劲。就算追上去，没了系统支持，他拿什么跟人家拼？
他盯着那条逐渐安静下来的林道，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身往回走。
回到主控室时，战斗已经结束。
三个守卫倒在地上，两个昏迷，一个胳膊脱臼，正抱着手臂哼哼。张峰坐在一堆碎玻璃中间，腰带缠在左臂上当止血带，脸上全是灰，嘴角还破了块皮。
“跑了？”他抬头问。
苏然点点头，靠着一台破损的控制台慢慢滑坐下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嗯，跑了。”
“可惜了。”张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都以为你能飞过去把车掀了。”
“我要有那本事，早成超人了。”苏然也笑了下，嗓子哑得厉害，“再说了，我可是主播，主打一个真实，不能演太狠。”
张峰乐出声，随即哎哟叫了一声：“别让我笑，伤口裂了。”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又笑起来。
笑完，屋里安静了几秒。
苏然低头看了眼手机，直播还在运行。画面晃得厉害，但粉丝数居然涨了一小截，弹幕也开始恢复活跃。
【主播没事吧？】
【刚刚那个车是不是跑了？】
【峰哥牛啊！一个人打仨！】
【建议报警，这都犯法了！】
苏然扫了眼弹幕，随手点了根烟——这是他打赢硬仗后的老习惯。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跳出来，映得他半边脸亮堂堂的。
“报警？”他叼着烟笑了笑，“报了，人家也不信我说的啊。总不能说，我靠粉丝打赏发电，把反派打到逃跑吧？”
张峰哼了声：“你就吹吧，回头写自传标题我都想好了——《我是怎么用十万火箭把坏人吓跑的》。”
“这标题不行，不够劲。”苏然吐了口烟，“得叫《论直播间人气对异能续航的重要性》。”
“学术味太浓，没人看。”
“那改成《今天也是靠观众续命的一天》？”
“这倒挺贴切。”张峰点头，“不过下次能不能别往人头上跳？我心脏受不了。”
“那招管用就行。”苏然耸肩，“而且我不跳，你怎么有机会英雄救场？”
“我那是拖延时间，哪算英雄。”张峰翻白眼，“再说了，要不是我挡住这三个，你现在还在跟人肉搏呢。”
“行行行，你是幕后功臣，回头给你安排专属打赏特效。”苏然笑着说完，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
人气值正在缓慢回升，虽然还没到能解锁技能的程度，但至少不再红字警告。他估摸着休息一会儿，等粉丝反应过来这场胜利的意义，流量应该还会涨一波。
他掐灭烟头，抬头环顾四周。
主控室一片狼藉。屏幕碎了一地，电线裸露在外噼啪冒火花，墙上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之前那些被控制的实验人员已经被放了出来，此刻正由其他赶来的队员协助撤离。
这场仗打得不容易，但好歹赢了。
“你说他为啥突然跑？”张峰忽然开口，“看他那样子，明明还能打。”
苏然摇头：“不清楚。可能是伤太重，也可能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比如？”
“比如他发现打不过我。”苏然咧嘴，“或者，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儿拼命。”
张峰皱眉：“你不觉得这事有点怪吗？这么大个分部，就这么几个人守着？打到最后连个像样的援兵都没有？”
“是有点不对劲。”苏然眯起眼，“按理说这种地方该有后备力量，可从头到尾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个局？”
“不像。”苏然缓缓摇头，“如果是局，他们不会让我打到首领本人。而且你看那些守卫，动作生硬，配合差，根本不像是精锐部队。”
“那就是弃子？”
“有可能。”苏然伸手捡起地上一张掉落的文件，扫了一眼，“他们在转移什么东西，而且走得挺急。”
张峰接过文件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编号……像是在记录某种数据迁移进度。”
“先留着。”苏然把文件塞进兜里，“等林悦来了让她查查。”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顿。
不对，林悦不能来。
这里刚经历一场恶战，警方和相关部门随时会介入，普通人不能靠近。再说，这种地方太危险，他不想让她沾边。
“算了，我自己查。”他改口，“你帮我盯着入口，别让无关人员进来。”
“你还想查？”张峰惊讶，“你现在这状态，连站都站不稳，还查啥？”
“正因为站不稳，才得抓紧。”苏然扶着控制台边缘慢慢起身，“他跑了，不代表结束。今天能打到这里，下次说不定他们就反过来找上门。我得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提前准备。”
张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一认真起来谁都拦不住。”
“不是我认真，是命催的。”苏然活动了下发麻的肩膀，“我不往前走，就得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他说完，迈步走向主控台中央那台还在闪烁的主机。
屏幕 cracked，但系统没完全断电。他试着输入几个指令，页面跳转了几下，最后停在一个加密文件夹前。
需要权限。
他正琢磨着怎么破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角落有个U盘插口，金属接口泛着淡淡的蓝光。
像是刚拔下来不久。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接口温度——微温。
有人不久前在这里拷走了数据。
他心头一紧，立刻调出日志记录。时间戳显示，十五分钟前有一次大规模数据导出，持续了整整六分钟，目标设备正是这个U盘。
“他们带走东西了。”他回头对张峰说，“就在我们打架的时候。”
“带走了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重要。”苏然站起身，目光落在房间另一头的监控主机上，“看看录像有没有拍到是谁。”
他走过去按下回放键，画面跳动几下，出现了走廊的影像。
时间显示：二十分钟前。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匆匆走过，手里拿着U盘，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在转身进电梯的瞬间，镜头捕捉到了侧脸轮廓。
苏然瞳孔一缩。
这张脸他见过。
不止一次。
在之前的任务资料里，在几次追查的线索照片中，都有这个人影若隐若现。他一直以为只是普通技术人员，没想到竟然出现在核心区域，还能自由访问机密数据。
“这人是谁？”张峰凑过来问。
“我不知道名字。”苏然声音低了下来，“但我敢肯定，他是关键。”
他盯着屏幕里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首领逃了，分部毁了，表面上看是胜利。
可他总觉得，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手机，对着主机拍了张照，顺手发进团队群聊。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忽然一闪。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高热度片段，是否生成“热度回放”？】
苏然看了眼弹幕，发现刚才那段追击首领的画面正在被反复播放，观看人数蹭蹭上涨。
他点了确认。
几秒后，一段剪辑好的视频自动生成，标题是《主播生死一战！首领败逃实录》。
点击发布。
下一秒，人气值开始回升。
他靠在墙边，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场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他知道，只要那个组织还在，只要那些人在暗处活动，他就没法真正停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还在发烫的手机，屏幕映出他疲惫却清醒的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张峰那种沉重的步伐，而是轻、快、有节奏。
苏然猛地抬头，手已经悄悄移到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