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贴在胸口，屏幕的光像是最后一点火苗。苏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像一台快没电的马达，咯噔、咯噔地卡着节奏。黑袍人的手指离他胸口只剩一寸，那股抽吸的力量已经扯得他脑仁发麻。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猛地一震。
不是普通的震动。
是那种整台设备都在尖叫的高频抖动，仿佛观众把手指都敲出血了也要刷屏。
弹幕炸了。
【主播撑住！】
【别断播！我们都在！】
【情绪值拉满！冲啊！！】
数字跳得飞起，像过年时噼里啪啦的鞭炮。这股热流顺着信号钻进他的神经，不像是能量，倒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狠狠踹了一脚——疼，但醒了。
“咳！”他猛地呛出一口血，右手却本能地抬了起来，掌心对准前方。
“开！”
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更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破锣。可就在那一瞬，一层淡金色的光膜从他掌心炸开，迅速扩成一个半球形罩子，把他和张峰牢牢裹住。
轰——！
黑袍人一掌拍下，正中护盾表面。冲击波炸开，气浪掀得四周碎石乱飞，整个大厅地面都塌陷了一圈。护盾剧烈晃动，表面裂开几道细纹，像被重锤砸过的玻璃。
苏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碎砖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两只手死死撑在护盾内壁，指节泛白，整个人弓着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还不肯倒下的野狗。
“呼……呼……”他喘得厉害，嘴里一股铁锈味，“家人们……刚才那一下……算不算……五杀前的极限反杀？”
没人回他。
直播间还在滚动，可他已经没力气看。
张峰靠在护盾边缘，头歪着，脸上全是灰，嘴角也在渗血，一只手垂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半截短棍，像是临死都不想松手。
“喂。”苏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醒醒，别装死，我可没给你买保险。”
张峰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行吧，那你先歇会儿。”苏然咧了咧嘴，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等打赢了，医药费我报销，记你账上。”
他抬头看向护盾外。
黑袍人站在原地，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再次凝聚起一团漆黑的能量，像是把夜色揉成了实体。他眼神冷得能冻住火焰，盯着护盾看了两秒，忽然开口：
“你还真有点意思。”
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可苏然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意外？
“谢谢夸奖。”他抹了把嘴边的血，“要不待会打完了，咱俩互相关注一下？你也挺适合当主播，气场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黑袍人没理他。
下一秒，双掌猛然推出。
黑色能量如潮水般涌来，重重轰在护盾上。整片光膜剧烈震颤，裂纹瞬间蔓延，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仿佛随时会炸开。
苏然闷哼一声，喉头又是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行……”他低声念叨，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跟谁约定。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异能几乎枯竭，每一次维持护盾都在透支身体。肋骨像是被人一根根掰断又塞回去，呼吸带风，每吸一口都像吞刀子。可他不敢停。
只要护盾在，他们就没死。
只要直播在，他就还有牌。
“家人们……”他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现在情况是……对面是个六边形战士，我这边……残血辅助加昏迷打野……但别急……咱们还有大招没交……”
弹幕疯狂刷过：
【主播你在演情景剧吗！！】
【笑死我了但我想哭】
【情绪值涨了！继续顶住！】
苏然咧了咧嘴，差点又咳出血来。
“看见没？”他冲着空气比了个手势，“咱们有后援！虽然都是嘴炮党，但架不住人多啊！”
话音未落，护盾又被轰了一记。
这次更狠。
黑袍人不再单点输出，而是双手交错，连续推出三道能量波，一道接一道，像打桩机似的往护盾上砸。每一次撞击都让苏然身体猛地一震，牙齿磕在一起，耳朵嗡嗡作响。
护盾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开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哎哟……这波是连招？”苏然苦笑，“大哥，你这是要把我当boss车轮战打？”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还亮着，画面微微晃动，但没断。
情绪值条还在缓慢上升。
“行……行的……”他喃喃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能攒够爆发……”
他试着调动体内最后一丝异能，想把护盾加固一圈，可刚凝聚能量，胸口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剧痛让他差点松手。
“操……”他低骂一声，“这家伙真带禁疗效果？”
黑袍人缓步上前，站在护盾前一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这点支持就能改变结局？”他声音平静，“你不过是在延长痛苦的过程。”
“那也比直接躺平强。”苏然抬起头，眼神浑浊却亮得吓人，“再说了……你管这叫痛苦？我之前租的房子漏水、wiFi断网、泡面过期……那才叫痛苦。你现在这操作，顶多算个加强版差评。”
黑袍人眯了下眼。
“你很擅长转移注意力。”
“那是。”苏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我以前直播翻车八百次，哪次不是靠嘴硬撑过去的？”
他说完，突然抬手，把胸前的手机猛地往护盾内侧一拍。
“啪”一声，屏幕正对着黑袍人。
“来都来了，留个影呗？”
黑袍人眉头微皱。
下一秒，直播间弹幕爆炸：
【拍到了！！首领正脸没露但气质拉满！】
【这角度像极了我家楼下物业大叔】
【主播你疯了吧这时候还搞互动？】
苏然喘了口气，手抖得厉害，却还是死死撑着护盾。
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肌肉在抽搐，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护盾不堪重负的呻吟。可他还站着——哪怕跪着，也算站着。
“张峰。”他侧头喊了一声。
没回应。
“张峰！”他提高音量，带着点怒意，“你要是敢死，我以后天天去你坟头直播吃螺蛳粉！”
张峰的手指动了动。
苏然笑了。
“这就对了，活着才有吐槽我的机会。”
他转回头，盯着黑袍人，声音沙哑：“你说我是实验体……那你也别装神仙。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到底怕什么？怕我赢？怕观众看到真相？还是怕……你自己也是个替身演员？”
黑袍人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双手缓缓合拢。
空气中，一股更强的压迫感降临。
护盾上的裂纹开始延伸，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苏然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成一块铁，双手撑在护盾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来啊。”他低声道，“看看是你先破防，还是我先断气。”
黑袍人双掌推出。
一道比之前更粗、更黑的能量柱轰然击中护盾。
“咔——！”
裂纹瞬间爬满整个屏障。
光膜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苏然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倒下。
他用手肘撑住地面，硬是把身子挺了起来。
护盾还没碎。
还撑得住。
“家人们……”他喘着气，嘴角却扬起，“这波……算不算……残血一换二？”
他伸手摸向手机，指尖颤抖，却还是稳稳按下了直播间的置顶评论功能。
一条新消息被顶到最前面：
“别刷礼物了，统一刷‘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