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没回答，只是听着陆青言的询问，让他烦躁的又想抽烟，他伸手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拿出烟盒，准备从烟盒里抽一根香烟出来时，被陆青言制止住。
他伸手按住秦樾想要抽烟的动作，目光担忧又深切的看着他，到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最近秦氏要和宋氏联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多多少少都有听闻，虽然两家实力相当。
但陆青言只当是谣言，毕竟他太清楚秦樾有多抗拒联姻，只是谣言愈演愈烈，也不见秦樾和宋家出来辟谣，让他不得不信。
“你真的要和宋家联姻？”
“那沈悦宁呢？”陆青言反问“你和宋施薇订婚了，那沈悦宁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安置她？她知道这些吗？”
陆青言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他不信秦樾能放的下柳悦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悦宁在秦樾心里的份量。
秦樾垂着眸子，陆青言不让他抽烟，他只好将烟盒合上，重新放回兜里，抬头看着远处，声音平稳，无悲无喜道“还能怎么办？断了”
轻飘飘的，一点眷恋不舍的意味都没有，很轻巧的样子。
“你舍得？”
陆青言问。
秦樾没做声。
当然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
再舍不得，有些缘分到头了就是到头了。
他总不能要结婚了，还要把柳悦宁困在身边，让她一辈子在他身边无名无分的见不了人，在家和宋施薇相敬如宾，在外和柳悦宁做明面上的陌生人，然后私底下温存，这种齐人之福的事秦樾做不出来。
他也向来最瞧不起这样的事。
“青言，秦望要订婚了，日子已经选好了，明年就结婚。对方是兴泰证券的千金，老爷子已经答应他，等他结婚后会给他百分之三的股份。”
陆青言“……”
秦樾低头轻笑“这么多年我为了集权，和集团里那帮老东西斗又斗，还要时刻防着老爷子年轻时留在外面的风流债和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
“而老爷子呢？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说的好听是他重视我，所以放权给我，让我掌管秦氏，可他从没有真正的放心过我，他始终握着那些权利，需要我一点一点的去谋算，他只想控制我，让我成为第二个我爸而已”
“他想要牵制我，所以借着秦望的婚事给我下马威”秦樾的面容隐匿在阳台的暗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
“秦樾……”
陆青言面色复杂的看着秦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秦樾的处境，豪门望族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和平，不过是暗涌流动之上粉饰的太平。
秦樾有实力不假，只是他背负的东西太多，牵制也太多，走什么，走哪一步，总要考虑的周全，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秦樾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十八岁接手秦氏，听起来多让人惊叹，却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接管秦氏那么多年，直到二十四岁才开始碰到一些实权，秦牧川才肯让他自己裁决一些集团事务。
而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头，便难以收拾遏制，秦樾的实力越来越大，秦牧川已经无法完全牵制秦樾，时代总是在变，秦牧川无法压着秦樾一辈子。
好在，秦牧川手里剩余的那点股份，让他暂时还能压着秦樾，让秦樾按照他的意愿结婚。
这像是秦牧川的一种执念。
当初他和孟云提那般相爱相恨，他在外风流不断，可最重视的还是他和孟云提的孩子，可是老大恨他，老三也和他不亲近，只有秦向景温和听话。
后来老大死了，孟云提也死了，老三远走他乡，只留下秦向景在他身边。
秦牧川收了心，他本来也不是花心多情的人，他只是痛苦，只是恨孟云提，恨得不知所措，所以他放纵，他报复，到头来，发现报复全在自己身上。
痛苦的还是他自己，而他和孟云提谁都不快乐。
于是他把所有的爱啊、亏欠啊，所有扭曲到不成样的情感投射在秦向景身上，而他对秦向景细心栽培的背后，是秦牧川近乎恐怖的控制欲。
而秦向景也顺从着服从秦牧川的所有安排和指令，他是秦牧川的儿子，是秦牧川手里最精心的傀儡。
这辈子唯一做过叛逆的事，大约是违背秦牧川的意愿，毅然决然的娶了洛鸢。
无关情爱，只是愧疚。
父子之间因此有了隔阂。
秦向景死后，秦老爷子便想让秦樾成为第二个秦向景，一个完全服从于他的傀儡。
但很显然，秦樾像秦向景，却不是秦向景，他不是顺从的人。
陆青言和秦樾两个人各自沉默的站在阳台上，身后宴会厅里交谈的名利与他们无关，隔了好一会儿，陆青言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的不得已，我本来也不看好你们，也知道就算没有现今这一茬，你们之间差了太多，也走不到一块去，只是……
“你和她这多年，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清楚她在你这里什么份量，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在乎过谁，就这样分开了，你真的甘心？”
秦樾觉得陆青言这话问的没有意义“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他平静的看着远方“难道我还能跟老爷子摊牌，告诉他，我心里有人，我不会和宋施薇结婚？”
秦樾摇头，他侧头看向陆青言，眸光如墨，鼻梁上的镜片泛着冷酷的冷光“你知道我不会的，你也明白，我这么多年隐忍，受老爷子牵制也不全是为了他手里的那点股份……”
陆青言一怔，目光一瞬变得晦涩难懂，便听秦樾清醒道“我结婚目的也是为了他让放松对我的警惕，而一旦老爷子知道她的存在，那么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届时我分身乏术，不仅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护不住她”
“所以……”
秦樾敛眸，声音停滞，隔了几秒他才艰涩的道“就这样吧，不甘心也要甘心，结婚是我目前最好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