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心用团扇掩着唇，眼睛瞟向一直安静含笑的沈佳宜，试探着开口。
“说起来，沈姐姐这次回京，也不知道靖王殿下那边，会不会又心思活络起来？”
沈佳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随即垂下眼睫，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平淡。
“王妹妹说笑了。这么多年过去，承霄怕是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人了。”
“哎呀，沈姐姐这话可就太谦虚了！”
赵月棠快人快语，立刻接上。
“当年谁不知道啊，靖王殿下对你那可是与众不同！
满京城的闺秀，他正眼瞧过谁。
也就是对着沈姐姐，还能说上几句话。”
沈佳宜依旧低眉顺眼，轻轻放下茶杯。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
李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用帕子捂着嘴轻笑。
“可不是嘛，我记得最清楚，有一回沈姐姐随口说了句他穿玄色显得沉稳。
结果你猜怎么着。从那以后，靖王殿下的衣裳，十件里有八件都是玄色的。
还有啊，那时候除了沈姐姐，谁能近他的身、跟他说上几句整话。”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暧昧的追忆。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后来听说沈姐姐定了亲，
靖王殿下转头就请旨去了北疆，那一仗打得足足一年没回京呢。
他以前哪次出征超过半年的，这心思，啧啧。”
沈佳宜听着这些旧事，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指尖却微微收紧。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几位姐妹探究的眼神，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趣闻。
“你们啊尽是胡说。我那时也只当他是弟弟般看待，他那时才多大？
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懂什么心思不心思的。”
她轻轻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姿态优雅，将一切可能的窥探都挡了回去。
赵小姐看着她这副滴水不漏的样子，心里暗自撇嘴。
装得可真像，当年传得沸沸扬扬，说靖王倾心于你，你能一点都不知道。
面上却也只是笑着附和。
“是是是，姐姐说的是，都是小时候的玩闹罢了。”
王小姐用团扇轻轻点着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向往。
“要我说，靖王殿下如今可是大变样了。
不打仗之后，养得又白又高，模样比从前更俊朗了，就是那脾气，唉，还是冷的可怕。”
沈佳宜闻言，端起茶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得体的浅笑。
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带着几分追忆和宠溺。
“是么，倒真想看看，当年那个淘气的小男孩，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哟～”
李静姝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意味，打趣道。
“看来沈姐姐心里还惦记着咱们靖王殿下呢？”
“李妹妹这话说的，我纯是把他当自家弟弟看待，这么多年不见，自然有些挂念。”
“哎呀，可惜啊！”
赵小姐快人快语地插话，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
“姐姐回来得是时候，也不巧。如今靖王殿下心里，可是有了位林姑娘。
听说是个琴师，不光是靖王，连太子殿下都对她青睐有加呢！”
沈佳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紧，脸上笑容不变。
她想起今日偶遇太子时，太子那句似是无意的话“二哥在林府”。
看来，那位林星瑶，就住在那林府。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
王小姐见状，立刻帮腔。
“那又如何，沈姐姐可是靖王殿下心尖上的白月光。
这正主回来了，那位林姑娘还能比得了？白月光的杀伤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
“要我说，靖王再喜欢林姑娘，不也没娶进门吗。
这靖王妃的位置，说不定就是给沈姐姐留着的！”
赵小姐却不以为然，撇撇嘴反驳。
“王姐姐可别把话说太满。
你们是没听说吗，李将军的女儿，就是靖王的那个师妹，不过是打了林星瑶，就被罚了几十仗，现在还禁足呢。
还有那个曹云阙，更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这位林姑娘，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沈佳宜听着“李念棠”的名字，心里闪过一丝不屑。
李念棠那个没脑子的蠢货，也配跟我比。
但赵小姐的话还是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她勉强维持着笑容，语气轻柔地打断。
“好了好了，你们越说越离谱了。我这次回来，也就是想和故人叙叙旧，可没想拆散谁。”
赵小姐看着她这副故作大度的样子，心里暗自嗤笑。
叙旧？说得轻巧。
当年不就是嫌靖王打仗风吹日晒又黑又矮，看不上眼，才选了别人。
如今见人家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了，又回来‘叙旧’，不就是故意想搅和吗。
面上却也只是笑着抿了口茶，不再多言。
沈佳宜听着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她微微垂眸，用帕子掩着嘴角，掩饰不住那份暗自的得意。
是啊，她们说得没错，承霄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她都见过。
那时候他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是伤，又黑又瘦，个子还没她高，像个没长开的倔强少年。
哪里比得上京城里那些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即便他是个王爷，当时的她也实在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可如今。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茶叶，心思活络开来。
姐妹们都说他如今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甚至能与从小便是芝兰玉树典范的太子殿下比肩了。
太子啊，那可是她年少时只敢远远仰望的人物。
若承霄真如她们所说，变得那般出色。
若是如今的我，再向他伸出手。
沈佳宜心底那份隐秘的虚荣和期待不断滋长。
他必定会回头的。
毕竟，我才是见过他最真实模样、也该是他心底最特别的那个人。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自己这个“白月光”重新出现，那位如今权势滔天、俊美无俦的靖王殿下，该是怎样一副惊喜交加、难以自持的模样。
而那位据说被他捧在手心的林姑娘。
沈佳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终究是比不上他们之间那段“特殊”的过往。
看来，这京城，我回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