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主席台上,老夫子还站在原地,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指尖碰着那张折得方正的纸条。他没再拿出来看,只是轻轻捏了下,便让它安静地躺着。
会议室门被推开时,他抬眼望去。
秦先生牵着妻子和孩子走了进来。孩子手里举着一张A4纸,用蜡笔涂得满满当当,脸上带着那种只有小孩才有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头儿,”秦先生语气平稳,却比平时多了点温度,“我家人想见你。”
大番薯正蹲在投影仪前调线,一听这话立刻扭头:“哎哟,这不是秦哥全家总动员吗?”他蹭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是不是来开家庭会议?我建议议题加一条——‘如何让秦叔变得更幽默’。”
秦先生妻子笑了下,没接话,只把孩子往前轻轻推了半步。
孩子举起画,声音清脆:“谢谢叔叔!”
老夫子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画上。
画里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左边那个穿黑西装、戴眼镜的是他,右边圆滚滚、头顶三根毛的是大番薯。两人并排站着,头顶飘着一串气泡对话框,写着“正义必胜!”背景是红色五角星和彩虹桥,角落还画了个煎饼果子,下面标注“大番薯能量源”。
金手指悄然弹出提示:
【检测完成】
- 色彩饱和度偏高(情绪倾向:兴奋)
- 线条重复描边三次以上(投入程度:极高)
- “老夫子”形象占比47%,仅次于太阳
- 附加元素“煎饼果子”出现频率异常,疑似寄托某种现实执念
老夫子盯着最后一行看了两秒,嘴角微微抽动。
“这……是我的官方设定图?”他低声说。
大番薯挤过来一看,顿时嚷起来:“凭什么我头上就三根毛?我这是艺术抽象!再说了,煎饼果子怎么能代表我?我明明还爱吃火锅、麻辣烫、炸鸡排——”
“可你上周报销单上写的早餐就是煎饼。”秦先生淡淡接了一句,“连续二十三天,金额精确到五元整。”
“那是巧合!”大番薯脸涨红,“我那天赶时间!”
“那你解释下,为什么备注栏写的是‘补充脑力燃料’?”秦先生妻子笑着问。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笑。
老夫子低头看着画,忽然弯腰,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动作不算熟练,但稳稳托住了腰。
“你喜欢画画?”他问。
“喜欢!”孩子用力点头,“妈妈说,谁帮了我们家,就要画下来,挂墙上。”
“那……画我干嘛?”
“因为你救了爸爸。”孩子说得理直气壮,“坏人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你拿夹子接住了信,就像超人!”
老夫子怔住。
金手指再次闪动:
【情感波动识别中……】
→ 检测到喉结轻微震动(吞咽动作)
→ 心率提升12%(非战斗状态)
→ 面部肌肉松弛度+38%
结论:正在经历罕见的非讽刺性感动
他没说话,只是把画小心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大番薯见状,突然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哎哟……我的心碎了……我的贡献没人看见啊……”
“你上次画的‘团队作战图’,财务部以为是儿童涂鸦,直接贴公告栏当装饰了。”秦先生面不改色,“还有人留言说‘小朋友想象力真丰富’。”
“那是战略构想!”大番薯悲愤,“我把敌方弱点全标成红圈了!”
“可你把老赵画成了章鱼,八只手都在偷钱。”秦先生妻子忍俊不禁,“连保安都问我要不要报警。”
老夫子抱着孩子走到桌边,顺手拉开椅子坐下。孩子趴在他肩上,小手搂着他脖子,一点都不认生。
“你们今天怎么来了?”他问。
“我想亲自道个谢。”秦先生说,“不只是为了刚才的事。上次孩子发烧,你让行政提前批了探亲假;前阵子家里漏水,也是你协调物业连夜修的。这些事,公司不会记在绩效里,但我记得。”
老夫子摆摆手:“小事。”
“对你来说是小事。”秦先生妻子接过话,“可对我们,是安心。以前总觉得上班是他一个人扛,现在知道,背后还有人撑着。”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我炖了点汤,说是给你补脑子的——毕竟天天对付老赵这种对手,消耗大。”
大番薯眼睛一亮:“有我的份吗?”
“没有。”她笑,“标签上写了名字。”
大番薯凑过去一看,盒子上贴着张便利贴,写着:“致最冷静又最温柔的老夫子”。字迹工整,还画了个笑脸。
他夸张地叹气:“我宣布,从现在起,我正式进入情感荒年。”
“你上个月表白成功的时候怎么不说?”秦先生瞥他。
“那不一样!”大番薯振振有词,“爱情是甜的,亲情是暖的,友情是咸的——我现在缺的是咸情!”
“你那是咸鱼情。”老夫子终于忍不住笑了。
笑声刚落,门口传来脚步声。
几人回头,只见董事长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几位董事。会议马上要开始。
秦先生放下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打扰叔叔工作了。”
孩子却不肯走,拉着老夫子的袖子:“叔叔,我能抱一下你吗?”
老夫子一顿。
下一秒,孩子已经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住脖子,脸颊贴了贴他的脸:“你是最棒的叔叔!比动画片里的还厉害!”
老夫子僵住,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哪儿。
金手指最后一次弹出信息:
【检测到高浓度正面情绪波动】
来源:人类羁绊
强度评级:S级(罕见)
建议响应方式:轻拍背部或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在孩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门外即将进场的董事会成员,神情恢复平静,却又不像刚才那样冷硬。
阳光依旧洒在主席台前,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游。
他把孩子交给秦先生,整理了下西装领带,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大番薯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脑袋往他肩上一靠:“我也要抱!我也是团队重要成员!”
老夫子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得趔趄。
“松手。”他皱眉。
“不松!”大番薯死抱不放,“我也有情感需求!而且我体重更重,代表诚意更足!”
秦先生走过来,一手一个扒拉他:“你再闹,下次报销单我全给你打回来,理由写‘涉嫌虚构经济行为’。”
“你狠!”大番薯松开手,退后一步,摸着鼻子嘀咕,“明明我都准备好拥抱台词了……”
“什么台词?”秦先生妻子好奇问。
“就是‘无论风雨,我们始终并肩作战’那一段。”大番薯挺胸,“我还练了表情。”
“那你先练练松手的速度。”老夫子整了整被扯歪的领带,看了眼手表,“会议提前五分钟开始。”
众人纷纷入座。秦先生一家坐在后排,孩子还频频回头看他。
老夫子站回主席台前,目光扫过全场。
他的手又一次伸进口袋,指尖触到那幅折好的画。
门外,董事长已走到门口,抬手推门。
老夫子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大番薯低声道:“下次……带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