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陈小姐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她走得很慢，肩膀微微塌着，像被什么压住了。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坐到电脑前。屏幕亮起，金手指的界面跳出来，蓝底白字，简洁得不像话。
他点开模拟系统，选了“不启用实际数据调取”模式。光标停在输入框上，犹豫了一秒，敲下：“职场发展路径优化模型”。又加了一句限定：高潜力但陷入瓶颈的专业女性职员。
系统开始加载。
进度条缓慢推进，像是怕吵醒谁。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那根细长的横线一点一点往前爬。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一幕——陈小姐收拾东西时手抖的样子，不是害怕，也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累到极点后的失控。
三十分钟后，系统提示完成。
投影启动，会议室那边的墙面亮了起来。一个身影浮现，不高不矮，穿着看不出性别的深色外套，声音平稳：“当前岗位成长空间有限，能力利用率不足百分之四十。建议方向一：参与跨部门创新项目，提升综合影响力；建议方向二：掌握基础数据分析工具，向决策支持岗位过渡。”
老夫子听着，点头。
画面切换，出现一组动态图示。一个人物模型从行政岗出发，经过两次协作任务积累信用值，进入产品筹备组，三年后成为项目协调人。另一个路径是自学办公软件高级功能，承接内部流程优化工作，逐步转向管理后台。
“这些案例基于近三年行业公开晋升记录生成，匹配度七成以上。”虚拟形象说，“成功率与主动接触新团队的频率正相关。”
老夫子记下关键词：接触频率。
他起身走到会议室，把茶杯放在桌上，又换了一杯热的。他知道陈小姐不喜欢凉茶。
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台打电话来，说陈小姐回来了，在工位坐着，没说话。
老夫子等了半小时，看她一直低头翻文件，便走出办公室，走到她桌边。
“有空吗？”他问，“想给你看点东西。”
她抬头，眼神有点防备：“又是劝我休息？”
“不是。”他说，“是关于你怎么往前走的事。”
她手指捏住笔杆，没动。
“我不保证你能听进去。”他说，“但至少看看，行不行？”
她没回答，也没拒绝。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会议室里。投影墙暗着，气氛安静。
老夫子按下启动键。
虚拟形象再次出现，语速适中，条理清楚。它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只讲模型和趋势。说到跨部门合作那段时，陈小姐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画面演示了一个相似背景的人如何通过协助销售部整理客户反馈，获得进入市场组的机会。过程不算快，但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她原本也是做文职的。”虚拟形象说，“第一次参与外部会议时被质疑资历，但她提供了三份完整数据对比表，赢得信任。”
陈小姐开口：“这种事……一般不会让我们插手。”
“那就争取一次机会。”老夫子接话，“你写报告的能力没人比你强。如果能把项目逻辑拆清楚，谁都会愿意听。”
她看向他：“你是说让我主动去找别人合作？”
“不是求。”他说，“是交换。你有他们缺的东西，他们也有你能用的资源。”
她低头想了想：“万一人家不想搭理呢？”
“那就再试下一个。”他说，“总有人需要一份写得明白的材料。”
会议室安静下来。
投影自动播放下一个案例：一名普通职员利用公司培训名额，学会使用流程分析工具，半年后主导了一次报销系统简化方案，直接汇报给副总。
“这人后来升了吗？”她问。
“调岗了。”老夫子说，“工资涨了四千，不再天天改ppt标题。”
她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但紧绷的脸松了些。
“你不信这套。”他说，“你觉得靠外力指点，就像抄答案。”
她抬眼看他：“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不是。”他说，“这是信息差。你知道的少，不代表不该知道。就像天气预报出来了，你还非要在外面淋雨，说是锻炼意志，那不叫坚强，叫傻。”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我不是要替你决定。”他说，“我只是让你知道，路不止一条。你现在卡住，不是因为你不行，是因为你只能看到眼前这几步。”
她没反驳。
投影结束，画面熄灭。会议室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键盘声和空调风。
她坐着没动，目光落在黑掉的墙上，好像还在看刚才的画面。
“如果真去谈。”她轻声说，“从哪儿开始？”
老夫子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了几条近期正在征集协作成员的项目名称，其中一个旁边画了圈。
“这个。”他说，“客户体验优化小组，下周开会，需要有人整理过往投诉记录并提出改进点。你做过三次类似汇总，比谁都熟。”
她接过纸，看了很久。
“他们肯让我参加吗？”
“你发邮件申请就行。”他说，“理由写清楚，附上你之前做的两份分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转交。”
她摇头：“我自己来。”
说完站起身，拿着纸往外走。
走到门口，停下。
“你说的那个工具……”她回头，“学起来难吗？”
“不难。”他说，“每天半小时，两周就能上手。”
她点点头，走了。
老夫子坐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她还没完全接受，但至少，她开始问问题了。
中午饭点过后，他路过茶水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看见没？陈姐刚才给市场部小李发了邮件，申请加入什么小组。”
“真的？她不是一向不掺和这些事？”
“我还看了标题，写得特别清楚，连数据分类方式都列出来了。”
“哇，这是转性了？”
老夫子没停下，也没往里看。他继续往前走，回到办公室。
坐下后打开系统日志，找到刚才的模拟记录。他在备注栏写下一行字：建议有效，路径可行。
刚打完字，手机震动。
是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是陈小姐发来的。
只有两个字：
“谢谢。”
他没回。
把手机扣在桌上，转头看向窗外。
楼下停车场有辆车刚开走，扬起一阵尘土。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关掉电脑。
下午两点十七分，他重新走进会议室，打开投影。
这一次，他输入的是新的指令：
【模拟推演 - 跨部门协作初期阻力预测】
系统开始运行。
进度条缓缓前进。
墙上的光影一闪，虚拟形象再次浮现，开口说道：
“第一轮接触失败概率为百分之六十二，主因是角色身份认知差异。”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陈小姐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打印纸。
“我刚才发完邮件。”她说，“能帮我看看回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