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花回到侯府，换了身衣裳，便去了韶光院。
卫氏坐在榻上发呆，一看到沈棠花，便伸出手去：“棠花你终于回来了？”
“娘！”沈棠花握住卫氏的手，坐到她身边，“您在等我？”
之前沈棠花已让一个护卫先回府告知卫氏，她会晚些回来。
“娘是有事要跟你说。”卫氏嘴角咧了一下想笑，但下一刻，眉头又皱了起来。
“娘，是不是有好事？”沈棠花笑着问。
这侯府能让卫氏笑出来的事不多，愁的倒是一桩接一桩。
这样一合计，显得好事格外珍贵。
“不能这么说！”卫氏摆了摆手，却又压低声音道，“你祖母病了！”
秦氏病了？那明面上看，确实算不得是好事。
那卫氏方才笑什么？
说实话，秦氏为了颜面，也为了卫氏的嫁妆钱财，明面上对她还算过得去。
“祖母把中馈交给您来打理了？”沈棠花同样压低声音问。
卫氏眼睛一亮，我女儿就是聪明，于是赶紧点头。
“不过倒不是你祖母给的，而是老夫人。”卫氏说到这里，眉头又拧了起来，“你说，这我接不接啊？”
耿嬷嬷在一旁哭笑不得，大少夫人怎地来问大姑娘，大姑娘才多大。
“接啊，曾祖母交到您手上，您怎能不接。”沈棠花这话说得耿嬷嬷都点头，这原也是她劝过的话，但卫氏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
“我怕的是，回头你祖母会不会不高兴啊？还有你二婶……”卫氏叹了口气，忧虑重重。
“娘，您真的只是担心祖母和二婶事后对您不满？”沈棠花盯着卫氏的眼睛。
“也，也不完全是……”卫氏说着，又往沈棠花这边凑近了些，才低声道，“我都有些怀疑你祖母是不是真的病了，不会是公中有了亏空，想让我接手来填补吧？”
眼看着儿子们都大了，马上都要娶妻生子，卫氏实在不愿意再为侯府的公中贴补自己的私房。
虽平时有些开销避无可避，但能省则省。
“可是娘，这次中馈您若不接，往后恐怕就真的再难有机会了。”沈棠花握紧了卫氏的手。
“娘明白你的意思，可就算是接了，回头等你祖母好了，不还是要还回去？”卫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认命的无奈。
初嫁入永平侯府时，卫氏也曾有过一丝期待，但这么多年过去，她知道世子之位大房恐怕是无望了。
大爷成不了世子，自己自然也不可能真正长久执掌中馈。
“娘，祖父若是真想让二叔当世子，不早就给他请封了。”沈棠花靠在卫氏肩头，轻声道，“您不如现在趁机练练手，往后若真到了您掌家的那一天，岂不更加得心应手？”
真正掌家的那一天？卫氏本能地想伸手去捂沈棠花的嘴，最后却又愣住了：难不成，侯爷其实还是属意大爷当世子？
这个念头让卫氏不由得捂住了胸口，老天爷！
可棠花说得也有道理啊！
自己以前总想着，既然没给大爷请封，那侯爷肯定是中意二爷的。
可二爷早已建功立业，侯爷也迟迟未给他请封，这不正说明侯爷对二爷也未必完全满意？
“大少夫人，奴婢插句嘴！”耿嬷嬷在一旁补充道，“大姑娘说得倒也在理，咱们大爷好歹是元配嫡出，名分上是占着长的。”
沈棠花和耿嬷嬷这一唱一和，说得卫氏心思又活络起来。
“娘，正好接手了，您也可以教教女儿管家理事呀。”沈棠花这一撒娇，卫氏的心顿时就软化了。
其实中馈的钥匙账册宋老夫人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卫氏再怎么迟疑，也已推拒不得。
沈棠花这番话，更多是想让她放下包袱，做得更主动积极些。
况且，接手也的确不是没好处。若公中真有亏空，至少可以借机查清，摆在明面上。
这时，宋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宋泽那若有所思的脸色，沈棠花就猜到他方才在门外定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行过礼后，卫氏看着沈棠花，又像是说给宋泽听：“我只是怕做不好，回头叫人笑话……”
“娘，您连那么多陪嫁铺子都管得井井有条，府里这点中馈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怎会做不好呢？”沈棠花说着看向宋泽，“爹也一定会帮娘的吧？”
“帮！”宋泽毫不迟疑地应道。
方才听到妻女的对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自己不争气，才让她们在府中如此小心翼翼，连接手管家都要这般忐忑权衡。
如若当初……宋泽心中一声长叹，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夫人，你要我做什么？”宋泽坐正了身子，神情认真。
卫氏却一时语塞，下意识看向沈棠花，她还真没想好要宋泽具体帮什么。
“娘不熟悉府务，但爹您熟悉呀！尤其是京都各家之间的关系往来、人情厚薄。”
沈棠花掰着手指数给宋泽听，“爹，这府里往年的礼尚往来都是祖母和二婶经手，娘从未沾边。这会儿想去请教，她们又都病着，恐怕问也问不全乎。”
“这些倒不打紧，府中人情往来都有旧例可循的。”卫氏忙道。
“夫人，棠花说得极是！”宋泽却深以为然，“许多礼节，明面上是按例，私底下各家却常有添减，这中间的门道和忌讳可不少。”
“爹说得对！尤其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家，那些皇子、公主、宗室府邸的礼数，爹您一定要帮娘理清了，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沈棠花一边强调，宋泽一边郑重其事地点头，恨不得立刻就去整理成册。
卫氏想说，这些皇家勋贵她大致也知晓。
但看他们父女俩讨论得如此认真，便不再打断，心想这倒也是给大爷找件正事做。
等到沈棠花离开后，宋泽便坐到了卫氏身边。
有些话，宋泽得跟卫氏说一说，免得她心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