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云淡风轻。
赵远山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以为拿捏住了卫揽舟的软肋。
他生怕要少了,狮子大开口,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
他狮子大开口。
“给我一万两白银,这个女儿,我就当卖给你了。”
“一万两?”
赵栖凰再也忍不住,从卫揽舟身后探出头来,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站在赵老夫人身边的周玉湖立刻尖着嗓子帮腔。
“抢什么抢?侯府养你这么大,吃穿用度花了多少?一万两银子,多吗?一点都不多!”
赵栖凰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向卫揽舟,生怕他被这群无赖讹上。
却见卫揽舟薄唇轻启,轻描淡写道:“银子,我可以给。”
赵栖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以给!”
周玉湖见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人家卫相都答应了,你还阻挠什么?”
卫揽舟说:“银子可以给,但本相有个条件。”
他抬眸,目光落在赵远山那张贪婪的脸上。
“签下断绝书,从此以后,赵栖凰与你们,再无半分瓜葛。”
“这……”赵远山脸上的喜悦凝固了。
断绝关系?
那以后赵栖凰若是真的飞黄腾达,成了卫相的枕边人,岂不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他迟疑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老太太,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一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她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最后定在赵远山身上。
“凰儿如今有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别拖她的后腿了。”
这话是在提醒赵远山,见好就收,别把这到手的一万两给弄飞了。
老太太发了话,赵远山心里的天平倾斜。
他一咬牙,不再犹豫。
“行!我签!”
卫揽舟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对身后的管家福伯吩咐了一句。
“取笔墨纸砚来。”
福伯效率极高,不过片刻,便将一套文房四宝摆在了门前的小几上。
卫揽舟亲自执笔,蘸饱了墨。
他笔走龙蛇,一字一句,写得清晰无比。
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要将赵栖凰与过去的泥潭彻底斩断。
写罢,他将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断绝书,推到了赵远山面前。
“签字,画押。”
赵远山看着那白纸黑字,却没去拿笔。
“卫相,这字得先见到银子再签吧?”
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可不傻。
此话一出,连围观的百姓都发出了鄙夷的嘘声。
卫揽舟却只是轻轻挑了下眉。
他朝福伯递了个眼色。
“去账房,支一万两银票来。”
很快,福伯便托着一个黑漆托盘回来,盘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张千两一张的银票,盖着大通钱庄的红印。
赵家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
赵远山看到银子之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把抓过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重重按下了红色的指印。
卫揽舟接过那张纸,轻轻吹干墨迹。
他转身,面向所有围观的百姓,高高举起了那张断绝书。
“诸位都看清楚了。”
“自今日起,锦绣郡主赵栖凰,与赵家再无亲缘!各不相干!”
赵栖凰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拿到了一万两银票,赵家人喜气洋洋,仿佛刚刚那场闹剧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周玉湖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她把自己身边的女儿赵惠心往前推了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卫相,您看府上还缺不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或者妾室什么的?”
“我家惠心也是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
她谄媚道:“不如您一起笑纳了?也好给凰姐儿做个伴嘛!”
赵惠心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娘”,害羞低下了头。
卫揽舟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落在了周玉湖的身上。
“赵栖凰,”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我府上的贵客。”
“我与她的关系,也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你要是再敢羞辱她一句,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玉湖被他眼中的杀气震慑住,双腿一软,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拿到了钱,一群人簇拥着赵老太太,浩浩荡荡地离开。
从始至终,赵家没有一个人回头看赵栖凰一眼。
周围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发出了鄙夷的嘘声。
“啧啧,真是开了眼了。”
“哪里是家人,简直是一群豺狼虎豹。”
不远处的马车里,赵栖云将手中的锦帕绞得变了形。
卫揽舟竟然肯为了赵栖凰,眼都不眨地拿出了一万两。
卫府门前,人群渐渐散去。
赵栖凰的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一万两银子啊……你就这么给他们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对我只有利用,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亲情?”
卫揽舟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狐裘披风又拢了拢,系紧了带子。
“放心,”
他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卫府的钱,是烫手的。”
赵栖凰看着他那副老谋深算、像只狡猾狐狸似的表情。
想来,他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
与此同时,赵家租住的小院里,气氛与之前的喜气洋洋截然不同。
“砰!”
林望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十张银票被震得跳了一下。
“这一万两银票,是拿凰姐儿换来的,栖凰是我们大房的女儿,这钱,理应由我们大房支配。”
周玉湖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毛。
“大嫂这话说的可就没良心了!”
她尖着嗓子嚷道:“当初若不是受你们大房连累,我们二房会被流放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吃沙子吗?我们惠心和青玉受了多少苦?你们大房就该对我们负责!”
一直沉默着的老太太,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
“咚!”
“都给我闭嘴!”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扫过两个儿媳。
“我是这个家的老祖宗,钱自然得由我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