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木念和疤脸沿江边小路往西北赶。
天边刚泛白，江上笼着雾气。
“主子，”疤脸侧过头，“张老四说的靠谱吗？别坑咱们。”
木念盯着前方：“他家里人在何文渊手里，不敢全说假话。”
“苏远真在双桥镇？”
“在不在，去了就知道。”
疤脸挠头：“可就咱俩，怎么对付苏家上百号私兵？”
木念没接话。
“主子，你有主意了吧？”
“到了再说。”
天亮时，两人在岔路口停下。
“走江边。”木念调转马头。
疤脸跟上：“不进城？”
“苏远肯定设了卡。从江上看得清楚。”
两人下马，木念从空间取出小船推下水。
疤脸跳上船：“主子，你这地方真方便，啥都有。”
“少说话，多划。”
船沿江岸滑行。双桥镇渐渐清晰——两座石桥跨江，桥头有了望塔。
疤脸压低身子：“看桥头。”
桥头站着七八个持刀汉子，穿着百姓衣服，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
“守卫多三倍，”疤脸道，“肯定有事。”
木念示意拐进支流。芦苇比人高。
“停这儿。”
两人藏好船。木念爬上树，用望远镜观察。
疤脸在下面望风。
码头的仓库区围着高墙，有巡逻队，五人一组。大门紧闭，门口四个守卫。
木念滑下树。
“怎么样？”疤脸问。
“守得严。墙高两丈，巡逻队五组交替。暗哨至少三处——房顶两个，树上一个。”
疤脸咂舌：“这阵仗，里头肯定有货。”
“得进去看看。”
“怎么进？飞进去？”
木念看他一眼：“差不多。”
疤脸愣住，随即明白：“你要用那个……”
“嗯。等天黑。”
两人退回林子。疤脸生火烤干粮。
木念看着江面出神。
疤脸递饼：“主子，想龙爷了？”
“想柳婉的伤。”
“柳掌事命硬，死不了。”疤脸咬饼，“倒是这儿，真能成？就算看见兵器，怎么运？五千人装备呢！”
木念出声：“运不走，就毁掉。”
疤脸瞪眼：“毁掉？那可都是精铁打的，值钱……”
“值钱也得有命花。”
太阳升高。江面船只多了。
木念注意到三条大船停在私用码头，甲板空着。
“疤脸。”
“哎？”
“看那三条船。吃水深但没货，货要么在船舱，要么还没装。”
疤脸一拍腿：“你是说，兵器还在仓库，等着装船？”
“可能。”
“那咱们晚上进去，要是能搬空……”
“先摸清。”
天黑时，江风大了。仓库区点了十几盏灯笼，亮如白昼。
疤脸搓手：“这亮的，蚊子飞过都能看见。”
木念看怀表：“戌时三刻，该换班了。”
两刻钟后，大门打开，两队守卫交接。
“就现在。”木念对疤脸道。
眼前一花，两人已站在围墙内角落。
疤脸捂嘴差点叫出声。
木念按他，指指前面。
仓库五间，门挂大锁。守卫提灯笼走过。
“分开看，”木念低声道，“你左我右，半盏茶后回。”
疤脸溜出去。
木念摸到第一间窗下，捅破窗纸。里头堆满盖油布的木箱。
摸到第二间时，脚步声近。她躲到柱后。
两个守卫走来。
“今晚风真大。”年轻的说。
“少废话，仔细巡。”年长的道，“少爷交代了，这批货不能出岔子。”
“放心吧！头儿，苍蝇都飞不进。”
“你懂啥。北边出事了，何相的人没拦住货。少爷怕有人盯上这儿。”
年轻的一惊：“谁那么大胆？”
“还能有谁，永宁侯府那位。”
“木念？她不是在筑城吗？”
“筑城？”年长的冷笑，“幌子。她在江北聚了上万流民练私兵。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何相可坐不住了。”
两人走远。
木念眼神冷了。何文渊知道得比她想的清楚。
疤脸溜回来，兴奋道：“主子，最左边那间窗没关严，我看见里头了。”
“是什么？”
“弩，一捆捆的，还有箭匣子，堆到房梁高。旁边是甲胄，铁片亮闪闪的。”
木念心里有数了。
“走，回去。”
“这就走？不拿点？”
“不可以打草惊蛇。”
退回角落，正要进空间，大门方向突然喧哗。
“开门，少爷来了。”
木念拉疤脸躲到破缸后。
大门开，灯笼火把照进来。七八人簇拥个锦衣公子走进。
疤脸用气声道：“苏远。”
苏远背手踱步，管事哈腰跟着。
“船备好了？”苏远问。
“备好了，三条大船，随时能装。”
“明晚子时装船，装完立刻开往下游。”
“是。”
苏远走到仓库前：“打开看看。”
管事开锁。门推开，灯笼照见木箱，烙着苏家家徽。
苏远踢踢箱子：“验过货了？”
“验过了。弩是新打的，甲胄加了护心镜。”
“嗯。”苏远转身，“那批火药呢？”
木念竖耳。
“在第五间，单独放着。垫了干草防潮。”
苏远走到第五间。管事开锁。
里头几十个陶罐，罐口油纸封着缠麻绳。
苏远拿起一罐掂掂：“够用吗？”
“够够够。按您吩咐，五百斤。炸个城门绰绰有余。”
苏远放回罐子：“小心保管。明晚装船，单独安排可靠人手。”
“明白。”
巡视一圈，他们离开。大门重新锁上。
院子恢复安静。
疤脸探出头，额头全是汗：“主子，他们要炸城门？炸哪儿的？”
木念没答。何文渊和江南五姓有私兵，还要攻城。火药是冲江北去的。
“走。”她对疤脸道。
回芦苇丛时，天全黑。江风呼啸。
疤脸坐地上，出声：“这下麻烦大了。有火药，咱咋弄？”
木念靠树，脑子飞转。
硬抢不行。守卫多，火药易爆。
偷也难。五千人份，不是小数。
除非……
她想到空间里的东西。
“疤脸。”
“哎？”
“你回野渡，告诉龙溟这边情况。让他派人盯下游，苏家船一出就拦。”
疤脸愣住：“那你呢？”
“我留下。”
“不行，太危险。”
“我有办法。”
“啥办法？”
木念没答，取出纸笔写字，折好递疤脸。
“给龙溟，他知道怎么做。”
疤脸揣好信：“主子，你可别乱来。”
“快走。”
木念看他走远，重新看向镇上灯火。
仓库灯笼在风中摇。
明晚子时装船，还有一天。
一天，够做很多事。
比如，让火药“消失”。或者，换个地方。
木念嘴角微弯。
何文渊想用这批货造反，苏远想立功。她就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江面上，一条渔船悄悄划向镇子。
船头黑影，像夜行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