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林间小道被斜阳拉出长长的影子。陆寒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车轮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忽然放缓了速度,车轮在泥土上划出一道浅痕,随即稳稳停下。
他将自行车靠在一棵老槐树旁,动作从容,仿佛只是来此歇脚。
他转身,目光如电,直射入那片幽深的树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林间的寂静:“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话音落下,林间一阵窸窣,枯叶被踩碎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刀疤大汉从树影里踱步而出,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一条盘踞的蜈蚣。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陆寒,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小子,年纪不大,耳朵倒灵。你是真的不怕死啊?钱,拿出来吧!”
陆寒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钱在背篓里,自己过来拿吧。”
刀疤脸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好个硬气的小子!”
他不再废话,右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已握在掌中。
他盯着陆寒,一步步逼近,脚步沉稳,带着猎手逼近猎物的压迫感。五步、四步……当距离缩短到三步之内,他猛然暴起,身体如离弦之箭,右手高举匕首,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风,直刺陆寒心口!这一刺迅疾如电,角度刁钻,显然是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杀招。
然而,陆寒的反应更快。就在匕首距离他胸前不足一米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后退,没有闪避,反而迎着刀锋踏前半步,右腿如鞭炮炸响,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正是七十二路谭腿中的“飞身箭步弹”!这一腿快如闪电,力贯千钧,精准无比地踢中刀疤脸的腰肋。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刀疤脸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整个人凌空飞出,足足摔出四五米远,重重砸在一堆枯叶上,匕首也脱手飞出,插入泥土。
刀疤脸挣扎着爬起,脸上再无半分狞笑,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捂着剧痛的腰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有如此恐怖的腿功!那腿法迅疾、精准、力道沉雄,绝非寻常街头把式可比。
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本能地生出退意,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寒没有回答,只是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刀疤脸见状,更是心胆俱裂,声音尖利:“住手!我是黑市‘虎爷’的人!你敢动我,虎爷绝不会放过你!整个清水镇都是他的地盘!”
“虎爷?”陆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柄掉落的匕首,冰冷的金属在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
他反握匕首,一步步逼近瘫坐在地的刀疤脸,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对方心底:“是收草药那老头让你来的?”
刀疤脸看着陆寒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寒光,再无半分侥幸,慌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他让我来……来拿回钱的!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陆寒冷笑一声,手腕一抖,匕首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扎入刀疤脸的大腿!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疼得几乎昏厥。
陆寒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如同腊月寒冰:“回去告诉那老头,下次再敢耍这种小聪明,派人来劫我的钱,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亲自登门拜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滚。”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踉跄着逃入林中,身影很快被暮色吞没。
陆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缓缓将匕首插入靴筒,然后走到老槐树旁,重新跨上自行车。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望着刀疤脸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林木,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晚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轻轻捏了捏车闸,金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方才那一战,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已将八极拳的“挨、膀、挤、靠”之近身短打精髓,与谭腿的“高腿不过腰,低腿如箭弹”之凌厉腿法完美结合。
那一记飞踢,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七十二路谭腿中“转环剁子脚”的旋转发力,以及“飞身箭步弹”的瞬间爆发,力道直透脏腑。而他反握匕首的姿势,更是暗合八极拳“贴身靠打”时的短兵技法,随时准备近身搏杀。
他知道,这不会是结束。收药的老头“虎爷”,也绝非空穴来风。但这片土地,这片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片承载着他秘密的地方,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他最后看了一眼幽深的林子,然后猛地一蹬脚踏,自行车如离弦之箭,冲入渐浓的暮色之中。
车轮滚滚,碾过落叶,也碾过一切试图窥探与觊觎的阴影。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最终融入那片苍茫的天地,只留下林间归鸟的啼鸣,和一地被晚风吹散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