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河和平头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冲出铁塔的阴影时,只看到那辆改装猛士猩红的尾灯如同野兽暴怒的眼睛,在黑暗的荒野中撕开两道刺目的光轨,伴随着引擎狂暴的嘶吼,绝尘而去!卷起的漫天烟尘呛得人窒息。
两人扑到江河那辆迈腾旁,心瞬间沉到谷底——四个轮胎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彻底干瘪地瘫软在地,车身歪斜着,像一头被斩断腿脚的巨兽,再无半分生气。江河狠狠一拳砸在冰凉的车门上,“嘭”的一声闷响回荡在死寂的旷野,指骨剧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沮丧和焦灼!
“走!追!” 平头哥猛地一跺脚,沾满灰尘和汗水的作战靴在地上碾出一个浅坑,迈开两条如同钢筋铸就的长腿,朝着猛士消失的方向就冲了出去!动作迅猛得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
“追?!咱靠两条腿怎么能赶上四个轱辘?!” 江河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手腕的伤口在奔跑的震动下传来钻心的刺痛,鲜血又开始渗出顺着小臂流淌。他看着前方早已不见踪影的烟尘,只觉得这想法荒谬至极。
“听我的!追得上!” 平头哥头也不回,声音在夜风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脚下速度丝毫不减,每一步都踏得尘土飞扬。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绷紧如弓弦,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信念。
江河看着平头哥义无反顾冲入黑暗的背影,心一横。留下来?毫无意义!他咬紧牙关,将手腕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强行压下,爆发出所有力气,迈开沉重的双腿,紧跟着那道矫健的身影,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狂奔!两人如同两只扑火的飞蛾,在巨大的荒野上,撵着那早已消失的、象征着绝望的红色尾灯,拼命追赶。
这是一场意志与肉体的双重酷刑。夜风刮过他们汗湿的脸颊和脖颈,江河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般的灼烧感,气管和肺叶仿佛被砂纸反复摩擦,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伴随着肌肉纤维撕裂般的酸痛,膝盖和脚踝在反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路崎岖不平,碎石、坑洼、枯草藤蔓,都成了阻碍。汗水早已浸透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身上,又被奔跑带起的风吹干,带走体温,带来一阵阵寒颤。
江河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视野边缘开始阵阵发黑。旁边的平头哥虽然体能远超常人,此刻也是呼吸如风箱般粗重,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但他眼神依旧锐利,死死锁定着前方虚无的黑暗,步伐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机械般的坚韧节奏。他们榨干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与时间、与距离、与不断流失的体力进行着绝望的赛跑。
就在江河感觉肺部快要爆炸、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前方不到几百米的黑暗轮廓中,那辆庞大的猛士越野车,竟然真的像一头耗尽气力的巨兽,静静地趴窝在路边!引擎盖高高掀起,如同张开的巨口。
两人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拼尽最后的力气加速靠近。黑暗中,清晰地传来霍集占气急败坏的咆哮和金属被暴力敲砸的刺耳噪音:
“妈的!见鬼了!这破铁疙瘩!刚才还跑得欢,现在给老子尥蹶子?!”
“芳!死哪去了?!用缴来的手机给我照着!亮一点!照着发动机!”
一道白光颤抖着亮起,照亮了引擎舱内复杂的线路和部件。只见霍集占如同一头发狂的棕熊,暴躁地趴在引擎前。他根本不懂这些精密的现代机械,只是凭着蛮力,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拳头或者随手捡起的扳手,对着各种管路、线束、传感器毫无章法地一通乱砸乱捅!火花偶尔迸溅,金属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他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唾沫横飞,额头上青筋虬结,汗水混合着油污流下,眼神里充满了被猎物即将逃脱的狂怒和面对未知故障的彻底无能狂怒。
“芳!你上去!发动一下试试!给老子踩油门!” 霍集占猛地直起身,粗暴地将钱芳推搡向驾驶座,自己则烦躁地退到车头旁,准备听听动静。
钱芳被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是爬上了高大的驾驶座。她脸色惨白如纸,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引擎盖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只能看到霍集占模糊而狂暴的身影在车头灯光下晃动。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她惊恐的心脏——跑!现在就跑!离开这个魔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对后果的担忧!在霍集占的咆哮声中,她颤抖着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随即在她几乎将油门踏板踩进地板的大力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庞大的猛士车身猛地向前一蹿!
“停下!蠢货!等等老子!” 霍集占完全没料到钱芳敢来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车子已经蹿出去好几米!他惊怒交加,一边拔腿狂追,一边条件反射般瞬间从后腰拔出了手枪!
“砰!砰!砰!”
三声撕裂夜空的爆响!霍集占看都没看,朝着斜前方的天空连开三枪!刺耳的枪声在旷野中回荡,带着死亡的警告!
驾驶室内的钱芳,只感觉那枪声如同直接在耳边炸开!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肝胆俱裂!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她那只死死踩在油门上的脚,如同触电般猛地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跺在了刹车踏板上!
“吱嘎——!!!”
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庞大的猛士越野车在巨大的惯性下,车头猛地向下一沉,轮胎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黑色印记,剧烈地左右摇摆了几下,才险险地停在了距离狂奔追来的霍集占仅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巨大的车头几乎贴上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