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疤瘌脸领头那蛮横的“命令”像块冰坨子砸在众人心头。江河心里暗骂一声:“真他娘的大白天撞见鬼了!”
但四条黑洞洞的枪口杵在那儿,硬碰硬就是找死。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寒意,脸上却尽量维持着平静,对几个学生使了个眼色,声音不高但清晰:“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这洞里烟熏火燎的,闷得慌。走,咱们一起出去透透气。” 他特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目光扫过小丁,又快速瞥了一眼散落在旁边的背包和小文她们找回的湿衣服,“小丁,帮把手,把咱们的东西都带上,别落下了。”
“拿东西干啥啊?死沉死沉的!” 小穆却像没听懂暗示,反而一屁股又坐回火堆旁的石头上,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对着疤瘌脸和眼镜男,“大哥们淋雨受冻了,你们赶紧坐下烤烤火,喝口热汤!东西放这儿没事儿!”
他甚至还扭头,用一种带着诱惑和命令的口吻对正要起身的小文说:“小文,要不你也别出去了?外头湿冷湿冷的,跟着他们瞎转悠啥?留这儿,一会儿我跟山海集团的几位大哥好好聊聊,没准儿啊,就凭我舅的面子,咱们当场就能把入职的事儿给敲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空气。她毫不犹豫地抓起自己的小背包,紧抿着嘴唇,脚步坚定地跟在了江河身后,用行动无声地表达着对小穆的彻底厌弃和对江河的信任。
林夏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小丁一起,紧随着江河走出了这个瞬间变得令人窒息的山洞。洞外雨后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
四人沿着湿滑的小径走出几十米,拐过一个弯,确认洞口那边看不到他们也听不清他们说话了,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点,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小丁脸色发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江……江哥,现在怎么办?那几个人……我瞅着他们就不是正经人!那眼神,那做派,还有那枪……”
“是啊江哥,” 林夏抱着胳膊,声音也有些发飘,“我们手机都泡水了,就算没坏,这牛角山上也根本没信号!他们……他们要是真起了歹心,在这荒山野岭的,咱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小文虽然没说话,但紧紧攥着背包带子的手指关节紧绷着,眼神里满是惊惶。
别说他们三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就是江河这经历过风浪的,此刻后脊梁也一阵阵发凉。四个人,四条喷子(土枪),个个眼神凶狠,一身戾气,又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 这简直是绝佳的犯罪现场!电视剧《征服》里孙红雷手下那些亡命徒的形象瞬间涌入脑海,现实比戏剧更让人毛骨悚然。
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着局面:“听着,小文,林夏,你们两个女孩子绝对不能再回那个山洞了!太危险!” 他看到两个女孩瞬间煞白的脸,心里也揪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心肠说,“一会儿我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你们俩先躲好,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小丁,你跟我一起回去。”
“啊?回去?!” 小丁和林夏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小文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江哥,不能回去啊!” 林夏都快哭了,“他们……他们手里有枪啊!”
江河眼神锐利,压低了声音:“必须回去!小穆那个蠢货还在里面,他再混账,也不能真看着他出事。而且,咱们的东西,大部分还在洞里。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幽深的林间,“我们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没有尾巴跟出来!光躲不是办法。” 他看向小丁,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信任,“敢不敢跟我走一趟?见机行事,主要是观察。”
小丁看着江河沉稳坚定的眼神,一咬牙,重重点头:“哥,我跟你去!” 虽然他心里怕得要命,但此刻江河就是他唯一的主心骨。
“好!” 江河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然后指着前方一处林木格外茂密、巨石嶙峋的山坳,“看到那边没有?你们俩现在就过去,找石头缝或者大灌木丛后面藏好,除非听到我叫你们,否则千万别出来!记住没?”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文和林夏含着泪点头,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坳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树影和未散的晨雾里。
目送她们离开,江河立刻拉着小丁,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迅速钻进旁边一片长满蕨类植物和高大冷杉的林子。他示意小丁放轻脚步,带着他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他们刚才离开的那条小径的上方一处高坡。这里视野极好,既能俯瞰下方的小路,又有茂密的枝叶和一块凸出的岩石作掩护。
“蹲下,别出声,仔细看,仔细听!” 江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叮嘱小丁,自己则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雾气氤氲的林间小路。
小丁紧张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又像是揣了一窝受惊的兔子,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疯狂蹦跶,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学着江河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就在小丁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草木皆兵的时候——
下方蜿蜒的小径上,那片灰白色的雾气,忽然被搅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雾霭中“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