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所!我是江河!”电话一接通,江河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错辨的紧迫感,“我们在牛角山遭遇持枪匪徒袭击!情况非常危险!对方有多条枪!我和三个学生刚刚脱险!但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小穆……钱书记的外甥小穆,被匪徒挟持了!现在情况不明!位置大概在牛角山东北侧靠近山脊的野猪沟一带!请求立刻支援!重复,对方有枪,极其危险!”
电话那头的夏晖,原本还带着一丝对这位停职乡长来电的疑惑,但听到“持枪匪徒”、“钱书记外甥被挟持”、“情况不明”这几个关键词,尤其是“钱书记”三个字,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头皮都炸开了!
“江……江乡长?!你确定?!持枪?钱书记的外甥被挟持?”夏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虽然江河现在处于停职状态,但这段时间以来,江河在工作中展现出的担当、智慧以及对普通百姓的真切关怀,早已赢得了乡里包括夏晖在内许多干部群众的由衷敬佩和信任。
“千真万确!夏所,情况紧急,对方至少四人四枪!”江河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我马上带人出发!同时向县局报告!你们待在原地安全处,注意隐蔽,等我们!”夏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挂断电话。他一边火速召集所里所有能动的警力,一边立刻拨通了安南县公安局长张强的电话,将江河报告的情况一字不落地紧急上报,重点强调了“持枪”、“挟持人质”、“人质是钱进书记的外甥”。
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安南县公安局炸开了锅!
几乎就在夏晖向县局报后的瞬间,钱进的私人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县公安局长张强。
钱进刚接通,张强那紧张得变了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钱书记!出大事了!刚接到八柳树派出所夏晖紧急报告!您的外甥小穆,在牛角山被持枪匪徒挟持了!江河乡长和另外三个学生刚刚脱险报的案!现在夏晖已经带人赶过去了,县局警力也正在集结出发!”
“什么?!小穆?!”钱进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持枪匪徒?在牛角山?挟持小穆?!”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小穆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从小在他跟前长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下去。
张强还在电话里汇报着初步情况和部署,但钱进已经听不进去了。一个名字如同毒刺般扎进他的脑海——江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拨通了江河的手机。电话几乎是秒接。
“江河!”钱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怒火,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公开场合的官腔,“牛角山怎么回事?!小穆怎么会落到匪徒手里?!你给我说清楚!”
电话那头,江河的声音疲惫但清晰:“钱书记,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一行五人在牛角山碰到了一起,意外遭遇一伙自称是卫少合作公司山河集团员工的人,这四个人不但执枪,还试图对两个女生不轨。我和另外三名学生侥幸脱险,第一时间报警求救。我们离开时,小穆被他们控制……”
钱进粗暴地打断了江河的叙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尖锐的质疑,“江河!你告诉我,那些匪徒自称是‘卫少合作公司’的人?!”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是一丝嘲讽,“你有证据吗?不要以为我把你免了职,你就往卫少身上泼脏水!”
江河沉默了一瞬,如实回答:“是的,钱书记。为首那个‘疤瘌脸’的歹徒,确实在挟持小穆时,口口声声提到是‘卫少’的人,还提到什么‘禁区’和‘特种种植’……”
“荒谬!”钱进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江河!你也是当过领导的人,用你的脑子想想!天底下有哪个犯罪分子,会蠢到大模大样地先自报家门?!还报的是卫少合作公司这种背景深厚的企业?!这分明是栽赃!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怒火,但接下来的话却直刺江河的心窝: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三个学生——那两个女学生,还有那个叫小丁的,你都能‘安全’地带回来?偏偏是我的外甥小穆,就‘不幸’落在了匪徒手里?!江河,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钱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对你停职的处理,让你心存不满?是不是因为小穆是我钱进的外甥,所以你……你在报复我?!嗯?!”
电话这头,山林冰冷的夜风吹在江河脸上,却远不及钱进话语里的寒意刺骨。他握着手机,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当时混乱危急的情况,想说明疤瘌脸的凶残和小穆被挟持的瞬间他根本无能为力……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在钱进心里,那个对他“不敬”、“不听话”、“影响卫少在八柳树的发挥”的江河,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无论他此刻说什么,在钱进先入为主的认知里,都只会是狡辩。
人啊,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是错的,那么这个人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拼死求生、冒险报警救人,在他眼中,也都成了别有用心,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钱书记,”江河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那是一种看透后的心凉,“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穆的安全和抓捕歹徒。夏晖所长和县局的同志正在全力行动。我……等救援结束,我会向组织详细报告一切经过。”
电话那头,钱进听着江河这近乎“默认”的平静语气,怒火更炽,他猛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急促而冰冷的忙音。
莽茫山脚下,江河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望着远处警灯闪烁、正紧急集结的方向,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而心底的寒意,比这山风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