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汀芷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和迷茫。她看着正在整理文件的江秋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带着浓浓委屈和不甘的语调,弱弱地开口:“秋莹……我……我是让他‘滚’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真的……一走了之?头也不回?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哄哄我?求求我?哪怕……哪怕跟我吵一架呢?”
江秋莹整理文件的手顿住。她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失魂落魄的女市长。她走到门口,“咔哒”一声,轻轻地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她走回周汀芷面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终于,她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带着巨大反讽和愤怒的字:
“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周汀芷心上。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明显的自我开脱和找台阶下的意味:“我……我也没说不让他去金水云墅啊!那里那么大,空房间多的是!他要是去了……我……我还能真把他撵出去不成?”
“嗤!”回应她的,是江秋莹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那笑声短促、尖锐:“江哥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没皮没脸、摇尾乞怜地‘哄’你‘求’你,甚至‘滚’了之后还觍着脸去住你施舍的金水云墅……”江秋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替江河感到的深深羞辱,“那我才真是看不起他!那样的江河,也不值得你在这里纠结!”
说完,江秋莹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更不想听她的辩解。她猛地转身,拉开门锁,“砰”的一声,重重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周汀芷浑身一颤。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汀芷一个人。她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里,久久无法动弹。江秋莹最后那声摔门的巨响,仿佛还在她耳边轰鸣。
她只是她的秘书,她怎么敢这样对自己?
过了半晌,她才像是找回一点力气,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通讯录里,“江河”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她按下去——解释?道歉?还是……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但下一秒,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那份属于周市长的、不容侵犯的尊严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死死地勒住了她的手指。
她终究没有按下去。
“哼!”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倔强,“他要是……他要是现在主动打个电话来,哪怕发个信息……我就……我就‘原谅’他!给他个台阶下!”
这个念头,成了她此刻的支撑和安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她处理文件时心神不宁,频频偷瞄那安静的屏幕;开会时也心不在焉,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外壳。下班时间到了,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提醒,她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却坐着没动。她在等。
直到夜幕彻底笼罩了云城,直到她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旷的金水云墅,那部被她攥得几乎发烫的手机,依旧沉默得像一块顽石。
期待落空,那份强撑的“原谅”姿态瞬间崩塌。一股被忽视、被挑战权威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她心口发疼。她狠狠地把包摔在昂贵的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咬牙切齿,那份市长的高傲彻底被小女人的怨怼取代:
“好你个江河!你竟然……竟然真的敢这样对我!”周汀芷心里的那份希望成了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失落和恐慌。
冰冷的消息像一根淬毒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周汀芷的心窝。
江秋莹打来电话:“市长,小朱刚来电话……江哥……他把存在小朱单身宿舍的个人物品,全都拿走了。人……已经连夜回安南了……”
周汀芷脑袋一懵。
“走了?” 周汀芷试图维持面上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那点强撑的光,却在瞬间熄灭了。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感,混杂着无法言说的无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曾经为她奋不顾身的男人,那个她以为总会在某个角落等她的男人,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水云墅空旷的客厅提醒着她是一个孤家寡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发出一个干涩的:“……知道了。”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