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江河和周汀芷偎依着看新闻联播,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吴姨”,江河赶忙接起来:“阿姨……”
“小江,没打扰你吧?”吴姨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江河接过周汀芷穿着睡衣递过来的水杯:“吴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吴姨才开口道:“是马丽的事……她谈了个男朋友,男方家明天要来云城会亲。老马不在了,家里亲戚也大都疏远了,我想请你们两口帮忙撑撑场子……”
江河立即应下:“吴姨您放心,我们一定到,酒店我来定……马丽是我妹,我这当哥的应当应分的操心……您甭管了。”
挂断电话,江河立即给周汀芷“汇报”。周汀芷现在是夫唱妇随:“马社长家的事必须去!”
江河感慨道:“谢谢老婆的理解和支持!”
周汀芷言语中带着笑意:“需要我准备什么?”
“人能到就是给了我最大的面子了。”江河笑道。
随后,江河亲自给天上人家大酒店打了电话,订了个十人台的包厢。
周六早饭后,江河开车拉上周汀芷。周汀芷今天特意穿了件不太显眼的深色套装,既不失市长身份,又不会太过抢眼。
“你说马丽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周汀芷问道。
江河摇头:“听吴姨说,男方父亲侯登奎是马社长老友,现在魔都一家杂志做总编辑。儿子侯杰在京城的一家投资公司工作,年薪近百万。”
周汀芷微微蹙眉:“条件听起来不错。”
天上人家酒店是云城最顶级的餐饮场所。现在被嘉禾超市的宁嘉禾收购了,因为江河帮他“融过资”,他送了江河一张这里的顶级贵宾卡,大堂经理亲自引他们到了预订的“凌云阁”包厢。
吴姨和马丽早已等候多时。马丽今天穿了件淡粉色连衣裙,显得有些紧张。吴姨也是坐立不安:
“周市长,小江,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吴姨握着周汀芷的手,眼中闪着泪光。
周汀芷拍拍她的手:“阿姨别客气,叫我小周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十点半早已过去,却迟迟不见侯家人的身影。
马丽不安地看着手机:“侯杰说他们早就出发了啊……”
江河安慰道:“可能是路上堵车,再等等。”
到了十一点半,连好脾气的吴姨都微微蹙眉。江河示意服务员先上茶点和水果。
马丽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侯杰的电话。
“侯杰,你们到哪了?”马丽小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男声:“催什么催?你们这个破城市交通太差了!导航也不好使,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地方!”
背景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道:“跟他们说再等会儿!急什么急!”
马丽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那天上人家酒店导航应该能搜到啊……”
“谁知道是什么偏僻地方!等着吧!”电话被粗暴挂断。
包厢内一片寂静。吴姨尴尬地打圆场:“可能……可能魔都人不熟悉咱们这里……”
江河和周汀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从高速出口到天上人家,一路都有明确路标,根本不可能找不到。
江河心中已然有数:这侯家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
又过了半小时,侯家三口才姗姗而来。
打头的侯登奎矮胖臃肿,腆着的啤酒肚几乎要把衬衫扣子撑开。他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一副理所当然的掌控者姿态。紧随其后的侯母烫着一头过分蓬松的大卷,浑身上下挂满金饰珠宝,珠光宝气却难掩扑面而来的俗气。他们的儿子侯杰倒是西装笔挺,但眉眼间那股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倨傲,几乎要溢出来。
“哎哟,这位就是亲家母吧?”侯母嗓音尖利,嘴上热络,身子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连手都懒得抬一下,“你们云城这路可真够呛,早知道这么折腾,应该请你们上京城见面才是!”
侯登奎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菜点了没?”
侯杰更是旁若无人,直接凑到马丽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调轻浮:“等急了吧?宝贝儿?”
马丽尴尬地偏头躲开。
本该有的互相介绍环节,被他们彻底无视。
吴姨强撑着笑容,试图缓和气氛:“这位是周……”
“叫她小周就行,”江河抢过话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是我爱人,我姓江,以前是马社长的部下。”
侯母的眼风掠过江河和周汀芷,全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侯登奎也只是稍微挺了挺他那肥厚的背脊,姿态傲慢地递出一张烫金名片,语气施舍:“叫我侯总就好。”
江河顺势接话,言语间却藏着一分试探:“侯总编在魔都工作,魔都可是国际大都市!”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侯登奎的话匣子。
他浑浊的眼睛骤然放光,身子向前倾,肥胖的双手“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震得碗碟轻响。那神情,活像一只终于找到机会开屏的孔雀,急于展示那自以为华美、实则赘余的尾羽。
“哎哟,大侄子,你这话可算问到点子上了!”他嗓门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面人脸上。“在魔都,别的不敢说,这人脉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嘚嘚的响声。
“上个月,金茂大厦顶楼那个不对外的私人会所,‘光曦会’,知道吧?我和他们王董,就穿着浴袍,一边泡着温泉一边谈三个亿的项目!他那架湾流,我随时可以借来用!”他下巴抬得更高,仿佛自己真坐过那架虚构的私人飞机。
“还有文旅局的李局,那是铁哥们儿!上个月他老丈人做寿,别人排着队都送不进礼,就我一个电话,直接把黄大师的墨宝送进了内堂!”他挥舞着手臂,仿佛那幅字画就在眼前。“魔都这地方,水深!但再深的水,也深不过你侯叔我的关系网!”
他越说越激动,肥硕的身体在椅子上扭动,啤酒肚几乎要顶到桌沿。“别说办事,就是你想弄张‘雍福会’的入门券,或者打听点那块即将开发的地皮的内幕消息……”他压低了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表情,随即又猛地提高音量,带着施舍般的得意:“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浮华梦境里,没注意到周围人逐渐僵硬的笑容和闪烁的眼神,兀自喷着酒气,将那空中楼阁般的“人脉”和“资源”吹得天花乱坠,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酒过三巡,侯母突然将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马丽:“小丽啊,听说你们家就守着套老房子?这往后结了婚,总不能让侯杰跟着你挤在那小破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