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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收到荆本澈的奏本时,已是八月下旬。这封来自镇江府丹徒县的奏本混在一堆日常公文中,并不起眼。他展开阅览,初时只是随意浏览,但越看神色越是专注。

“荆本澈……”朱由检放下奏本,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某个地方的知县,不久前在镇江处置陈家的混乱场面中,确实有个知县未曾随波逐流,表现还算得体。

“徐徐推进……示之以宽,导之以理……”

这位知县说得不无道理。他想要的是长治久安,而非一时之功。张三谟的酷烈手段确实见效快,但非长久之计,也需要有荆本澈这样更懂润物细无声的官员来平衡。

想到此处,朱由检提起朱笔,在那份奏疏的末尾,批下了两个大字:“见驾。”

批完这两个字,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吩咐道:“传旨丹徒县,令知县荆本澈接到旨意后,即刻安排县务,速来南京见朕。告诉他,朕对他的奏疏很感兴趣,要当面听听他还有什么‘徐徐推进’的高见。”

崇祯十三年九月初,圣旨抵达丹徒县衙。

宣旨宦官离去后,荆本澈手持那封写着“见驾”二字的朱批奏疏,独自在书房内静坐了许久。陛下的召见是殊荣,更是重担。他深知,此行绝非简单的奏对,而是关乎他对新政的谏言能否上达天听,更关乎镇江乃至东南未来治理的走向。

他首先做的,是连夜将县内钱粮、刑名、漕运等各项事务整理成册,巨细无遗地交代给县丞与主簿,尤其叮嘱了秋粮征收需公平量器、不得盘剥小民,以及几桩尚未审结的田土纠纷的处置要点。其交接之细致,仿佛不是短期觐见,而是长远离任。

离县那日清晨,天色未明。荆本澈婉拒了僚属组织的饯行,只带着一名老仆,驾着一辆半旧的骡车,悄然出了县衙后门。他特意嘱咐车夫绕道而行,经过丹徒县内几处主要的市集和漕运码头。他看着渐次苏醒的街市,码头开始忙碌的力夫,心中那份“徐徐图之”的信念愈发坚定——陛下的新政,最终是为了让这些平凡的景象能持续下去,而非陷入新的动荡。

车行至镇江府城门外,他并未入城去见知府张三谟。此刻见面,徒增尴尬,于公于私皆无益处。他只是撩开车帘,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和森严的守军,便命车夫径直取道官路,奔赴南京。

路途上,他反复推敲面圣时可能遇到的诘问,思虑如何能将地方实务之艰难、百姓之隐衷,清晰而有分寸地禀明陛下,既不触怒天威,又能切实裨益国策。夜宿驿馆时,他仍就着昏黄的油灯,在纸上勾勒应答要点。

荆本澈到来时,朱由检还在忙着批奏疏。待王承恩提醒,才将其召入乾清宫中他经常办公的一间偏房,看着底下的那位知县,朱由检开口了,“荆本澈,先说下你的仕途,籍贯,表字,还有你是几年的进士,几年的举人。”

荆本澈闻言,立刻整肃衣冠,恭谨地回答道:“回陛下,臣荆本澈,直隶丹阳人氏。字澄源,乃万历四十七年己未科进士。于万历四十三年乙卯科应天府乡试中试,得中举人。”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关于那东林书院你是何看法?”

他略作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回答道:“回陛下,无锡东林书院,始建于宋代,至万历年间,由顾宪成、高攀龙等诸公复兴。其讲堂所悬‘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之联,天下传诵,激励了无数读书人心怀天下,砥砺名节,此乃其功。”

“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审慎,“自万历末年始,朝中渐以‘东林’为帜,议论朝政,臧否人物。乃至门户渐立,党同伐异。凡不合其意者,辄斥为‘邪党’;凡附其说者,则引为‘君子’。致使庙堂之上,是非纷扰,攻讦不休,往往以意气相争,取代实务之辩。此…恐非国家之福。”

“故臣之浅见:读书讲学,明理济世,书院之本分,其功不可没。然结党营私,挟清议以干预朝柄,惑乱人心,以致国是纷纭,此则其过也。陛下临御天下,当收士人之心用于实政,而非任其空谈误国,或陷入无谓之党争。”

朱由检微微颔首,继续问道:“嗯,见解还算持平。那你与无锡东林书院那些人,或是朝中被称为‘东林君子’之辈,可有私交?是否相熟?”

这个问题更为直接,更深地触及了官员的个人交往与政治立场网络。荆本澈感到背后的目光似乎又锐利了几分。他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坦然回答道:“回陛下,臣一介外官,常年辗转于地方州县,于京中交游甚少。顾、高诸公名满天下,然彼等讲学无锡、主持清议之时,臣尚在攻读举业,或于地方为微末小吏,缘悭一面,并无私谊。”

他略微停顿,继续补充道:“至于朝中诸位被称为‘东林’之大臣,臣亦多是闻其名、知其论,而少有其私。臣之志趣,在于地方刑名钱谷之实务,于朝堂清流议政之风,虽心存敬意,然自觉才疏学浅,未敢轻易附骥,亦不愿卷入门户是非之争。唯知尽忠职守,为陛下安靖地方,抚育黎民,方为臣子之本分。”

“嗯,不用这么紧张。好了说说吧,换做你是那张三谟如何行事啊?”

荆本澈心头微微一凛,知是陛下考较之语到了。他略作沉思,并未急于作答,而是先躬身一礼,方才缓声道:“陛下垂询,臣不敢妄言。若臣代张知府行事……其雷霆手段,慑服地方豪强,快则快矣,然根株未净,怨气潜结,恐非万全之策。臣愚见,当以‘抚剿并用,宽严相济’八字为纲。”

他稍顿,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继续谨慎言道:“臣或会先行文告,宣示陛下整顿卫所、清丈田亩之圣意,明令有主动首报隐田、投献者,可视情酌减追罚,予以自新之路。此谓‘导之以理,示之以宽’。”

“同时,遴选干练吏员,会同卫所中尚存正气之军官,重新核查军籍、田册。对于如陈氏这般劣迹昭彰、民愤极大又负隅顽抗者,则效法张知府,以国法严惩,绝不姑息,籍没其非法所得,以儆效尤。此谓‘慑之以威,明之以法’。”

“再者,”荆本澈语气愈发恳切,“丹徒、镇江乃至整个南直隶,卫所废弛非一日之寒,军户困苦亦非一姓之过。除却惩恶,更需扶弱。当请旨于抄没之田产中,酌情划拨部分予真正贫苦无依之军户承佃,或以其收入补充卫所饷械、抚恤孤寡,使士卒知陛下非唯峻法,实有恤下之心。如此,或可收揽人心,减损新政推行之阻。”

“最后,此事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臣若处其位,必时时与应天巡抚、操江御史乃至南京兵部沟通协办,而非独断专行。力求政令通达,上下相协,以免地方动荡,漕运阻滞。”

言罢,他再次深深一揖:“臣浅陋之见,无非是‘稳妥’二字。自知不及张知府果决勇毅,或失之迂缓。然臣之所思,尽在于如何既能推行陛下新政,又可保地方靖安,民生少扰。此乃臣之愚衷,伏乞陛下圣鉴。”

朱由检笑了,“呵呵,卫所中尚存正气的军官?”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荆本澈,自朕迁都这应天府,这眼皮子底下,南京京营、江淮诸卫,是什么光景,你真当朕一无所知?他们的精气神,莫说与那孙传庭在北直隶一手锤炼出的屯田精锐相比,便是同那远在辽东、苦寒之地熬出来的关宁军相较,差的又何止一星半点?那简直是隔了一条长江的天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遴选干练吏员?在这江南膏腴之地、盘根错节之所,你告诉朕,还有多少未曾被沾染、能实心任事的干吏可供遴选?朕怎么觉得,都快绝迹了呢!”

“你方才说得头头是道。那好,你现在就告诉朕,你口中那卫所里‘尚存正气’的军官,究竟是谁?姓甚名谁?现任何职?有何事迹可证明其‘正气’?你若举荐,朕即刻便可派人查核。若真有此人,朕不吝重用;若只是你纸上谈兵、虚言搪塞……”

最后的话语虽未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已然分明。王承恩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荆本澈被这连珠炮似的诘问和君王骤然释放的威压逼得呼吸一窒,额角几乎瞬间沁出细汗。他深知自己的回答若稍有虚浮,立刻便会落得个“欺君罔上”或“空谈误国”的口实。他迅速定下心神,并非因恐惧而退缩,反而更激起了他务实辩白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惶恐请罪,反而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目光迎向皇帝的视线:“陛下明察秋毫,南直隶卫军政积弊之深,臣岂能不知?臣所言‘或有正气未泯者’,绝非虚言矫饰,更非指那些位居高位、养尊处优之将弁。此类人等多与地方豪绅盘根错节,臣亦不敢妄保。”

“臣所言,乃指那些身处卑末、犹存报国之念的基层武官。譬如,臣在丹徒任上,曾因漕运协防之事,与镇江卫一名管队千户——姓赵名信,有过数面之缘。此人行伍出身,不通文墨,然其麾下百余军士,操练未曾全然废弛,军械保养亦算整肃。去岁江上有水匪滋扰漕船,彼曾率本部出战,虽斩获不多,却未曾临阵退缩,亦未闻有惊扰沿岸民户之事。相较于周遭诸多吃空饷、役军士为奴仆、闻匪讯即闭门锁营之将领,此等行径,在当今卫所之中,已堪称‘未失本色’。”

“然,”荆本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如赵信之辈,往往位卑言轻,且多受上官排挤打压,其志难申,其能难展。纵有一二正气,亦如暗室微光,难照大局。臣提及此人,非谓其可当大任,而是以此为例,禀明陛下:卫所制度虽腐,基层或仍有零星可用之材,关键在于朝廷能否建立机制,拔擢此类微末之士,绕开已然腐化的上层将弁体系,直接为其提供效忠皇命、为国出力的通道。”

“至于干练吏员,”他继续坦言,“陛下所言,南直隶吏治浸淫日久,能吏难寻,确是实情。然绝非没有。只是此类吏员,或屈沉下僚,或因不肯同流合污而遭排挤。遴选之难,在于如何甄别。臣之愚见,或可效仿古代‘观政’之法,暂不拘泥于科举资历,而是从办理具体实务中考察其才具与操守,尤其可关注那些在清丈田亩、审理案件等事中表现出公正与效率之基层吏员,即便其出身低微,亦可破格擢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言毕,他深深叩首:“臣之所言,皆出自实心体察,或有管窥蠡测之嫌,然绝无半字虚言。伏乞陛下圣裁。”

朱由检提起朱笔,在纸笺上工整地记下“镇江卫管队千户赵信”几个字。笔尖停顿片刻,他并未抬头,目光仍落在纸面上:“还有吗?跟那个赵信一样的,卫所将官?不必限于镇江一卫,你在南直隶为官,耳目所及,但有所闻,无论官职大小,皆可道来。”

荆本澈感受到皇帝并非玩笑,而是真正试图从这片泥沼中筛选出可用的砂金。他凝神思索,努力搜寻那些被埋没的微光。

“回陛下,”他谨慎地开口,语速不快,确保每一条信息都尽可能准确,“臣确还知有几人,虽职位不高,然各有些许可取之处。”

“其一,乃扬州卫守御高邮千户所的一位副千户,名叫孙昌祚。此人颇通水性,熟知里下河地域港汊水道。去年夏汛,高宝诸湖水位暴涨,漕堤危急,他竟能不顾上官‘保全军械、勿与民夫混杂’的迂腐指令,亲自带领所部军士扛沙包、打木桩,与民夫同食同宿于堤上三日夜,险情得解后却因‘有失体统’而被申饬。此事在高邮民间颇有称道,然于卫所内部,却被视作异类。”

“其二,”荆本澈继续道,“在淮安卫,有一名管理屯田事务的百户,名叫李振彪。其人性情耿介,甚至有些执拗。竟敢屡次顶撞上官,直言卫所屯田被侵占、粮赋虚报之弊。虽人微言轻,屡遭排挤,仍坚持清查本百户所实际田亩,造册记录,并试图向上呈报,虽最终石沉大海,其册牍或仍留存。此人于钱谷农事上,是一把认真做事的好手,可惜……不通人情世故,难容于上官。”

“还有一位,”他略作回忆,“乃江阴卫的一名管操把总,名叫吴大有。职位更低,然操练士卒极严。其麾下虽仅有数十兵额,且器械老旧,他却日日督促演练阵型、习射刺击,从不间断。因他督练过严,致使麾下军士叫苦不迭,甚至多有逃亡,他也因此被同僚讥讽为‘吴疯子’。然去年倭寇零星窜犯江阴沿岸,唯有他率其疲瘦之部敢主动出击鸣铳示警,驱散了试图登岸的小股倭人,保了一处渔村安宁。事后报功,却被上官以其‘擅自出兵、惊扰地方’为由压下。”

荆本澈言罢,微微叹息:“陛下,此等之人,散于各卫,犹如稗草之于沃野,虽不起眼,生命力却韧。他们或不通为官之道,或性情狷介,或位卑言轻,共同之处在于仍存一丝尽责之心、勇悍之气。然如今卫所体制,犹如铁板一块,上官壅塞,积弊如山,此等微末之光,非但难以照亮周遭,反而自身难保,随时可能被这潭死水吞没。若不打破现有人事桎梏,纵有十个、百个赵信、孙昌祚,亦无济于事。”

朱由检默默听着,笔尖再次移动,将“高邮所副千户孙昌祚”、“淮安卫屯田百户李振彪”、“江阴卫把总吴大有”等名字一一记下。

朱由检的目光在荆本澈与手中名单间来回扫过。这些人官职低微,眼前的知县也不过是七品。但此人思路清晰,所举之人也像是能做事的,关键并非东林一党。

“荆本澈,”皇帝开口,语气果断,“着你出任应天巡抚。赵信升镇江卫指挥使,孙昌祚升常州卫指挥使,李振彪升和州卫指挥使,吴大有升应天府指挥使。”

殿内一片寂静。王承恩猛地抬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已不是破格提拔,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知县骤擢封疆大吏,几个底层武官一跃成为卫所主将……

荆本澈更是彻底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应天巡抚?总管南直隶军政?那几位……指挥使?

“陛下!”荆本澈猛地跪伏于地,声音发紧,“臣……臣惶恐!此等重任,臣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恩!且赵信等人虽有小节可取,然骤登高位,恐难服众,亦恐其本人才具不足以担当方面之任!恳请陛下三思!”

朱由检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几乎失笑出声。他当了快十一年皇帝,头一回见到有人把送到眼前的巡抚大印往外推的?

“呦呵?”这知县着实有意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回话。荆本澈,你可知朕当年提拔李岩夫妇,一个直接放了河南巡抚,一个做了河南卫指挥使?他们在当这官之前,可是正经八百的流寇头目!你堂堂两榜进士出身,七品知县正堂起步,根正苗红,比他们那底子,可强到天上去了。”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走到荆本澈面前:“怎么,他们做得,你荆本澈做不得?还是你觉得,朕的应天巡抚,比河南巡抚更好当,所以不敢接?”

这话里的意味就深了。既是点明他用人从不拘泥成例,连招安的流贼都敢委以重任,更是暗指南直隶官场这潭水比河南更浑、更难搅动。

荆本澈听得“李岩”之名,心头剧震。他自然听过这对传奇夫妻的事迹,陛下以流寇之身而委以封疆重任,已是惊世骇俗。如今拿来类比……他瞬间明白,陛下的决心已定,此举绝非一时兴起。

他再不敢推辞,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叩首:“陛下圣心独运,用人如神,臣……愚钝!臣岂敢与李巡抚相比,更不敢畏难惜身!陛下信重若此,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天恩!这应天巡抚之职,臣……接了!”

“这就对了嘛。”朱由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镇江卫千户赵信接到擢升指挥使的旨意时,正在校场督促修补一批锈蚀的腰刀。

他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半晌,在宣旨宦官不耐烦的咳嗽声中才猛地跪倒接旨。巨大的惶恐瞬间淹没了惊喜。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荣宠,而是:“这如何使得?卫指挥使正三品,岂是我这小小千户能企及?上官们会如何看我?这……这定是弄错了!”

他甚至怀疑是有人构陷,设下的荒唐圈套。直到再三确认旨意无误,印信关防俱在,他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随之而来的不是得意,而是压力和无所适从。他本能地想去找那些平日虽排挤他但终究是“自己人”的上司请教,却发现他们看他的眼神已充满了敬畏、疏离和难以掩饰的嫉恨。

赵信一夜未眠,最终咬牙下定决心:陛下以此重任相托,知遇之恩如山,唯有豁出性命,整肃镇江卫,以报天恩!纵死亦无悔!他第二日便雷厉风行地开始点验军械粮秣,动作甚至比平时更猛厉三分,仿佛要将所有的惶恐都发泄在实务上,却也透出一股不留后路的决绝。

高邮所副千户孙昌祚接到升任常州卫指挥使的旨意时,正在河边带着几个军士修补小艇。

他浑身泥水地跪听圣旨,听完后竟忘了谢恩,直接抬头愣愣地问宣旨太监:“公公,莫不是传错了?常州卫?指挥使?”得到确认后,他脸上瞬间迸发出极度兴奋的光彩,猛地一拍大腿:“陛下圣明!陛下竟知我孙昌祚!”

他几乎要跳起来。长久以来因“多事”而被压制的委屈和愤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狂喜和恨不得立刻驰赴常州大干一场的冲动。

他几乎没多想背后的政治意味和艰难险阻,只觉得满腔抱负终得施展,陛下是千古明君!他立刻召集麾下军士,宣布了这个消息,并大声道:“弟兄们跟着我老孙好好干!到了常州,断不会亏待了自家兄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也流露出几分草莽豪气和拉拢亲信的倾向。

淮安卫屯田百户李振彪是在田埂上被找到接旨的。

他听着那将他擢升为和州卫指挥使的旨意,黝黑的脸膛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眉头越皱越紧。宣旨太监念完,他叩头谢恩后,第一句话竟是:“陛下可知和州卫屯田积弊甚深?隐占田亩、虚报粮赋之事尤甚于淮安?若欲臣赴任,请旨赐臣彻查之权,否则,恐负圣恩。”

语气硬邦邦的,毫无升迁的狂喜,反而像是去上任前先谈条件。太监被噎得说不出话。李振彪根本不在意旁人眼光,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去了和州,第一件事就是核对鱼鳞图册,清丈军屯田地!谁拦着,就参谁!至于官升几品,他仿佛完全没概念,心思已全然沉浸到未来的“查账”大业中去,固执得令人头疼。

江阴卫把总吴大有接到升任应天府指挥使的旨意时,正在操练他那几十个面黄肌瘦的兵卒。

他听罢圣旨,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涌现出一种近乎悲壮的肃穆。他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土地,嘶声道:“臣!吴大有!领旨谢恩!陛下以京畿卫戍重任相托,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起身后,立刻对麾下士兵吼道:“都听见了吗?陛下信重!自今日起,操练加倍!尔等皆需以死报效皇恩!”那些士兵闻言,脸上顿时惨无人色。吴大有根本不去想如何协调与应天府各大衙门的关系,也不考虑如何安抚手下,他脑子里只有绝对的忠诚和更严酷的训练。

他即刻下令全员整理装备,准备开赴南京,那股“吴疯子”的劲头不仅没因升官而收敛,反而因感到皇恩浩荡而变本加厉,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酷烈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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