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鱼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一滴一滴的砸了下来。
心里那块堵得发慌的石头，被陆沉这几句话给敲碎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可在陆沉面前，那点伪装起来的硬壳，一碰就碎。
陆沉看着她掉眼泪，没再说话。
他只是用捧着她脸的大手，用粗糙的拇指，笨拙的帮她抹去泪水。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傻丫头。”
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叹息。
林小鱼吸了吸鼻子，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甲，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她把脸埋进陆沉冰冷的铠甲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个身份是名号，可眼前这个人，是陆沉。
这就够了。
厨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她细微的抽泣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欢呼。
陆沉就这么站着，任由她靠着，为她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吵闹。
过了一会儿，林小鱼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从陆沉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的像兔子，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看着有点狼狈，却让陆沉的心软了下来。
“饭……饭都快凉了。”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想从他手里挣开，去收拾灶台。
陆沉却没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不急。”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静，“等我回来吃。”
这句话他说的平常，林小小却听懂了里面的意思。
他要去做正事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压低了声音的呼喊：“将军，各位将领都在帅帐等您议事。”
陆沉应了一声，松开手，最后看了一眼林小鱼，转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在他转身的瞬间，眼中的温情迅速褪去，被一种冰冷的、属于统帅的锋利所取代。
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也带走了他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温度。
林小鱼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心跳的厉害。
她走到水盆边，看着水里自己那张又哭又笑的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
但没关系，总有一天，她要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保护之下。
帅帐之内，气氛早已从刚才的激动，转为了一种严肃。
将领们都到齐了，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看着走进来的陆沉，眼神里全是崇拜。
“都坐。”陆沉走到主位，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在一旁。
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
“世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加固防线，还是……”一个将领小心的开口问道。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沙盘边上。
那是一块用黑铁打造的虎符，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一只仰天咆哮的猛虎，虎眼的位置镶着两点暗红色的宝石，在帅帐的灯火下，闪烁着红光，透着一股杀气。
张猛等人看的一愣，这虎符他们从未见过。
陆沉拿起虎符，对帐外一个不起眼的亲兵沉声命令：“传令下去，风起。”
那亲兵一言不发，接过虎符，躬身行礼后，迅速消失在帐外。
帐内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风起”是什么意思。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人的心口上。
那不是普通军队行军的声音，而是一种机械的、毫无生气的脚步声。
张猛好奇的走出帅帐，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一支约莫千人的队伍，正无声的开进营地。
他们全都穿着漆黑的铁甲，甲上没有任何徽记，脸上罩着可怕的鬼面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们走过，连空气都变得冰冷，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血迹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群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兵。
苍梧大营的士兵们纷纷避让，惊疑不定的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神秘部队。
这支部队在帅帐前停下，千人止步，却只发出一声整齐划一的轻响。
为首的一名将领上前一步，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异常坚毅的脸。
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那枚虎符。
“靖安王府，黑甲卫统领，秦风，参见世子！黑甲卫一千二百人，全员到齐，听候世子号令！”
声音很有力。
张猛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靖安王府的私兵？
这支只存在于传说中，只听从王府号令的精锐，竟然一直潜伏在边关！
他看着这群煞气冲天的黑甲卫，再想想他们那神出鬼没的本事，后背一阵发凉。难怪……难怪老将军当年总说，陆家在边关，还有最后的底牌。
陆沉接过虎符，声音平稳：“起来吧。”
他转身回到帐内，帐中各位将领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身份是荣耀，那现在这支黑甲卫的出现，就是实打实的、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各位，”
陆沉的目光扫过沙盘，最终落在了代表敌军主帐的那个小旗上，“过去几年，我们一直在守。守城墙，守粮道，守着这片被动挨打的土地。”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从边关防线，一路向北，重重的戳在了敌军腹地。
“现在，守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断。
“巴特尔以为，我们刚刚打退了他的奇兵，必然元气大伤，正忙着清点粮草，庆祝胜利。他绝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
“世子的意思是……”
王老抠都听的激动起来。
“直捣黄龙，生擒巴特尔。”
陆沉一字一句的说道。
整个帅帐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给震住了。
张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的满脸通红：“干他娘的！世子！俺早就想这么干了！这帮孙子，以为我们是缩头乌龟！俺早就憋屈透了！”
“此计太过危险，”
一名老成的将领皱眉道，“世子，敌军势大，号称十万，我军即便有黑甲卫，总兵力依旧不足。深入敌境，一旦被拖住，粮草补给线被切断，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兵力不足，是以前。”
陆沉的目光转向帐外的黑甲卫，“秦风。”
“在！”
“黑甲卫负责斩首。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撕开敌军的防线，为大军杀出一条直通巴特尔王帐的路。你们不需要考虑伤亡，不需要考虑后路，你们就是插进敌人心脏的尖刀！”
“领命！”秦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寻常。
陆沉又看向张猛：“张猛，你率苍狼营为前锋，紧随黑甲卫之后，凿穿敌阵。其余各部，两翼包抄，截断敌军援兵，扩大战果。此战，不求杀伤多少，只求一个‘快’字，务必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巴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