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声还在雪原上飘着,像一串钉子往骨头缝里钻。
萧寒没松手,指尖寒气凝成的冰层依旧裹着那个血盒,试管里的黑血贴着符文震颤,嗡鸣声和远处铃声咬在一起,共振得越来越狠。他右臂的黑气顺着经脉往上爬,皮肤底下像是有虫子在啃,可他不敢停,一停,封印就裂。
叶焚歌把小鼎死死按在胸口,金属冰得发烫,像是块刚从火里捞出来又扔进雪堆的铁。她能感觉到识海里有东西在动,不是梦里的火,是更阴的东西,像水蛇贴着神识游,想钻进来。
“再撑一会儿。”她咬牙,“等铃声断。”
楚红袖蹲在雪地里,指尖血还没干,画出的遮蔽阵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她喘得厉害,左臂胎记烫得像烙铁贴肉,可她没喊疼,只是盯着银面男子:“你刚才念的那句……‘火不焚我’,哪来的?”
银面男子盘腿坐在血盒边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嘴唇发白,声音却稳:“梦里听的。每次火要烧到我,就有声音在念这句。我不懂意思,但念了,火就退。”
“梦里?”叶焚歌冷笑,“你确定不是哪个倒霉蛋临死前嚎的?”
“不是。”银面男子抬头,眼神直,“那声音……像你。”
叶焚歌一愣,掌心剑印猛地一跳,火流窜上手腕。
她没再说话,低头看雪地。血盒的影子投在雪上,十二支试管的影子像十二根钉子,钉出一个阵法轮廓。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追踪器,是引信。血一暴露,阵就激活。
“他们快到了。”萧寒突然开口。
话音落,风铃声骤停。
不是断,是被压住了。
雪原上所有飘着的雪粒,突然往下沉了一寸,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紧接着,十二道黑影从风雪深处走来,脚步一致,铃铛不摇,可每一步落地,雪地就浮出一道暗红色纹路。
剑阵。
叶焚歌一脚踹翻血盒,火流从掌心炸出,轰地一声将冰封的盒子踢进雪坑,又一掌拍下,火焰顺着雪面烧过去,把阵纹烧出一道裂口。
“别让他们合围!”她吼。
十二黑袍人同时抬手,青铜铃摇动,铃舌是白骨磨的,一晃,刺魂音炸开。三道血光从雪地里窜出,直扑三人眉心——叶焚歌、萧寒、楚红袖,一人一道,精准锁命。
叶焚歌抬手,火剑成形,短刃劈下,血链崩断。
萧寒双掌拍地,寒气炸开,冰刃如莲,斩断两道锁链,可第三道绕过冰阵,直击叶焚歌后心。他侧身一挡,冰甲在胸口凝成,咔地碎裂,人被震退三步,嘴角溢血。
楚红袖咬破舌尖,血雾喷出,发间毒荆花炸开,毒雾混着血,竟在空中凝成一张网,拦下最后一道血链。她单膝跪地,左臂胎记烧得发黑,可她没倒,反而抬头冷笑:“想抽我血?问过我这朵毒花没?”
就在这瞬间,叶焚歌体内三道命格同时震。
一道来自血脉——千金之躯,皇室正统;一道来自母系——废妃之血,被逐出宫;一道来自流浪——红尘淬火,不死不休。
三股力量在经脉里撞,剑印金光炸开,她眼前一花,梦里那个龙袍身影一闪而过,手里批着奏章,头也不抬,纸条飘下来:
**“三重命格者,需斩断因果。”**
“闭嘴!”她怒吼,火剑暴涨,一剑劈向空中虚影。
雪地上,剑阵中央浮出一道巨型轮廓——人皇剑的影子,剑尖直指她心口。
玄冥子从风雪中走出,手持青铜罗盘,指针直指叶焚歌眉心:“三重命格不全,如何开剑冢?你们,连祭品都不配。”
“祭品?”叶焚歌火剑横扫,“你妈才祭品!”
她冲上去,火剑劈下,虚影不散,反手一震,她被弹飞,砸进雪堆。萧寒冲上前,寒气凝剑,刺向阵眼,可剑尖刚触罗盘,就被黑气缠住,寸寸冻结。
楚红袖扑向雪地,左手按进血泊,嘶声:“我也是容器……别丢下我!”
话音落,三人血液在雪中交汇,火、冰、毒三色光流顺着血线缠绕,升空,轰然炸开!
剑阵纹路寸裂,黑袍人铃铛尽碎,玄冥子被气浪掀飞,罗盘脱手,砸进雪堆。
他半跪在地,嘴角溢血,却仰头大笑:“你们以为赢了?等血色虹桥完全降临,你们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风雪卷着他的话音,人化作黑雾,散了。
银面男子颤着手,从雪里捡起半片破碎的铃舌,指尖发抖:“这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叶焚歌瘫坐在雪地,掌心剑印还在发烫,低头看萧寒胸口包扎的布条渗血,看楚红袖发间枯萎的毒荆花,忽然笑出声:“原来我们……真是一根绳上的疯子。”
没人接话。
她抬手,掌心朝上,火流缓缓盘旋。
萧寒抹了把嘴,右臂黑气未退,却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寒气顺着皮肤蔓延,和火流缠在一起。
楚红袖喘着气,割破指尖,血滴在雪上,毒荆花残瓣飘落,也按了上去。
三股气息在雪中交汇——火、冰、毒,缠绕升腾,命格共鸣的余波还在经脉里震。
叶焚歌看着交叠的手,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
**“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咧嘴一笑:“等我活到下顿饭,第一顿就煮给你吃,老东西。”
风雪压下来,三人没动。
交叠的手上,火光、冰纹、血丝还在流转,像一条烧不灭的绳,拴住了三个不该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