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御剑拖在地上的火星还没熄，叶焚歌一脚踹开尽头那扇门，金光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往她脸上甩了一把碎金子。
她没眨眼。
剑插进地面，反手一撑，人稳住。梦境的惯性还在往脑子里灌，刚才那群镜子里的“她”还在耳边冷笑，有拿剑的，有跪地的，还有一个抱着秋裤哭的——操，那绝对不是她。
她甩了甩头，舌尖咬破，血腥味一冲，那些杂音退了半步。
眼前是藏经阁。
但不是她梦里见过的那座。书架歪七扭八悬在半空，像被谁掀了桌子后忘了收，纸条漫天飞，跟烧完的冥纸似的打着旋儿。有张飘到她眼前，墨字歪歪扭扭：“别信火，信秋裤。”
叶焚歌冷笑：“又来了，嘴欠的老东西。”
她伸手去抓。
指尖刚碰上纸边，整片乱飞的纸条突然定住。
风没了。
纸页齐刷刷转向她，像一群等着点名的小学生。
下一秒，它们动了。不是乱飞，而是排列，从门口一路铺到深处，形成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尽头一扇半开的门，门缝里透出暗金的光。
“搞什么？读书还得通关？”她啐了一口，拔起火御剑，往前走。
每踩一步，脚底都像压碎了一层薄冰，咔咔响。头顶的纸条群跟着她移动，保持距离，不近也不远，像在围观一个笑话。
她盯着最前面那张写着“穿秋裤防走火入魔”的，越看越火大：“你再写这种破梗，老子把你塞进灶膛当引火纸。”
话音刚落，那张纸自己飘起来，翻了个面。
背面写着：“你上次走火入魔是因为没穿秋裤，不信翻梦第三年冬。”
叶焚歌脚步一顿。
梦第三年冬……她确实那会儿练火御剑诀走岔了气，烧得头发都卷了，醒来还梦见自己在厨房煮面，锅都炸了。当时她以为是功法问题，现在听这纸条意思，竟是因为——
“合着我练废了是因为没穿秋裤？！”她怒吼。
纸条轻轻晃了晃，没再动。
她咬牙切齿往前走，一路穿过悬浮的书架群，终于站到那扇门前。门没锁，一推就开，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正中央漂浮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五个大字：“火剑融合篇”。
她伸手。
指尖刚触到纸面，整张纸轰地自燃。
火光中，一个白发老者虚影浮现，拄着半截罗盘，眯眼打量她：“小变量，你来了。”
叶焚歌猛地后退一步，火御剑横在身前：“谁他妈是小变量？”
老者不答，只笑，眼角皱纹堆成诡异的弧度，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不认识你。”她冷声说，“也不是谁的变量。”
“三重命格是壳。”老者慢悠悠开口，“变量才是核。”
“放屁！”她一剑劈出，火劲炸开，可那虚影纹丝不动，连烟都没散。
老者抬手，又一张纸条贴上她额头：“下次别用血开锁，蠢。”
叶焚歌抬手去撕，手里却只抓到一缕金烟。
老者身影淡去，最后一句话飘在空中：“你撕不掉的，因为你就是它。”
话音落，整座藏经阁轰然崩塌。
书架碎成灰，纸条群却没散，反而如星河般环绕她旋转，自动归类，分出三列：左边是“剑”，右边是“火”，中间一条全是写着“秋裤”的。
她站在中央，眉心一跳。
刚才那张“火剑融合篇”的灰烬不知何时钻进她脑子里，一段口诀自动浮现，像有人拿凿子刻进她骨头里——
“火为骨，剑为筋，心不燃，术不生。”
她闭眼，默念三遍“变量”。
四周骤然安静。
纸条群停止旋转，整齐排列，像等待指令的士兵。
她睁开眼，冷笑：“装神弄鬼，也就这点本事。”
她转身要走，梦却没醒。
反而更深了。
现实里，楚红袖靠在墙边，左臂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她咬着牙不吭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地面开始震。
一道裂纹从她脚下蔓延，直通门缝。地底传来低吼，像有东西在翻身，声音越来越清晰——是龙吟。
她猛地抬头，看向叶焚歌。
叶焚歌还站着，双眼闭着，掌心剑印焦黑处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金火从里面渗出，像血，又像熔岩。
“焚歌！”她喊。
没反应。
她挣扎着爬起来，扑过去抓住叶焚歌手腕。胎记猛地爆光，和剑印的金火撞在一起，轰地炸开一圈气浪，震得整条走廊的镜面噼啪作响。
地底龙吟骤停。
下一秒，叶焚歌睁眼。
“你他妈——”她刚开口，就看见楚红袖左臂衣袖烧成灰，整条手臂泛着熔岩般的红光，地面裂纹蛛网般扩散。
她一把攥住楚红袖手腕，掌心残印微亮，一丝火息顺着经脉送过去。
红光缓缓收敛。
楚红袖喘着气，抬头看她：“你梦里……是不是有个老头叫你‘小变量’？”
叶焚歌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才。”楚红袖扯了扯嘴角，声音发虚，“在我梦里也说了。”
叶焚歌盯着她，忽然笑出声：“合着那老东西还会群发？”
“不止。”楚红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血，“他还说……‘三重命格是壳，变量才是核’。”
叶焚歌笑容僵住。
那句话，梦里老者确实说了。
可她没说出口。
楚红袖不可能知道。
除非——
“你们俩。”她眯眼，“共享梦境了？”
“我不知道。”楚红袖摇头，“但刚才那会儿，我梦见自己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块碎罗盘，有人在我耳边说：‘别信命，信她。’”
“谁？”
“我没看清。”楚红袖苦笑，“但声音……像你自己。”
叶焚歌沉默。
她低头看掌心剑印，焦黑的裂口还在渗金火，像在提醒她什么。
变量。
核。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群纸条，想起“火剑融合篇”，想起老者说的“别用血开锁”。
她没用血。
她用的是火御剑划破手掌，滴血触发。
可纸条自燃了。
难道……真正开启它的，不是血，而是“变量”本身？
她抬手，对着空气，轻轻一点。
掌心残火跳了一下。
没反应。
她皱眉，再试一次，这次默念“变量”。
指尖突然一烫。
一张新纸条从虚空中浮现，飘到她面前。
上面写着：“恭喜解锁双人联机模式，记得组队别掉线。”
叶焚歌盯着那行字，差点把火御剑砸过去。
“这届宿主真难带。”她咬牙。
楚红袖靠在墙边，喘得厉害，却笑出了声：“看来……你那‘前世自己’，还挺会玩。”
“玩个屁。”叶焚歌把纸条揉成团，扔地上踩了两脚，“等我哪天梦里逮住他，非得问他一句——穿秋裤到底能不能防走火入魔！”
话音刚落，她眉心一跳。
梦中口诀自动浮现，火劲在经脉里转了一圈，竟和剑意隐隐相融。
她低头看火御剑。
剑身微震，像是要活过来。
楚红袖撑着墙站起来，声音发紧：“你……是不是学会了什么？”
叶焚歌没答。
她抬起剑，剑尖指向地面，轻轻一划。
一道火线炸开，像剑痕，又像火犁，烧出一个残缺的符文。
和账册封皮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