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御剑在左手,剑柄黏着干掉的血。
叶焚歌没动,眼睛盯着地面那道从九洲山河图裂出来的缝。刚才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她一剑插进萧寒胸口,血顺着剑身流到楚红袖额上,变成一道红痕。不是幻觉,是她亲手干的。
可她不记得。
她只记得梦里那个“自己”骂她饭都不会做,还留纸条提醒穿秋裤。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低声说,舌尖顶了顶牙根,一股铁锈味炸开。疼让她清醒。
她右手猛地攥住左手手腕,把火御剑往下压,剑尖“咚”地杵进地缝。剑身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内里。
下一秒,剑柄上浮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双印合,龙自归。”
叶焚歌瞳孔一缩。
这字迹她熟。梦里留纸条的那个“疯批前任”,又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左手突然不受控地抬了起来,火御剑离地三寸,剑尖直指萧寒。
“我操!”她骂了一声,用力往下掰手腕,骨头咯吱响,“别闹了!这剑是老子的!”
萧寒靠在墙边,残甲片贴着皮肤微微颤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他右眼映着星图,光流转得几乎要烧起来。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呼吸变重了。
楚红袖扶着墙,左臂的龙纹已经从焦黑变成暗红,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两滴,全都落在山河图的江河线上。那些线开始发烫,泛出血光。
“叶焚歌……”她声音发抖,“它在动……我的血……它在听。”
叶焚歌咬牙,一脚踩住火御剑剑身,硬生生把它压回地上。她抬头看向楚红袖:“你撑住,别让它牵着走。”
“我不是……不想走。”楚红袖苦笑,“是它认得路。”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九洲山河图的江河全亮了,血光顺着河道倒流,直奔中央祭坛浮雕。楚红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拽得往前扑,左臂龙纹“嗤”地冒烟,像是被烙铁烫过。
叶焚歌冲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
皮肤接触的瞬间,她掌心的剑印猛地一烫,裂痕深处金光炸开。那光和龙纹的血光撞在一起,像是两股雷在体内对冲。
“你不是祭品。”她盯着楚红袖眼睛,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容器——血该我来流!”
说完,她把掌心直接按在龙纹裂口上。
“轰!”
一股热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炸开,金光裹着血光冲天而起。整间墓室的石壁都在震,壁画碎片悬浮半空,拼出一幅新的画面——
一条墨色蛟龙被九道铁链锁在地底,龙目紧闭,龙角断裂。它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刻着和叶焚歌掌心一模一样的剑形烙印。
“……主……人……”
低沉的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的,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叶焚歌浑身一僵。
那条龙,睁眼了。
银瞳对上龙目,她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不是疼,是熟。像是在梦里见过千百次,只是从没看清脸。
“你他妈谁啊?”她下意识问。
蛟龙没回答,只是缓缓抬头,铁链一根根崩断。每断一根,她掌心的裂痕就深一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萧寒突然动了。
他一步跨到叶焚歌身后,残甲片自动飞起,在空中组成半圈防御阵型。他右眼的光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沙哑:“别靠太近,它还没认主。”
“认不认主关你屁事!”叶焚歌回头吼,“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我知道。”萧寒盯着那条龙,“它等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蛟龙仰头一声长吟,震得整个墓室簌簌掉灰。它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一道墨色光流,直奔叶焚歌而来。
她想躲,可脚像钉在地上。
光流撞上她胸口的瞬间,掌心剑印炸开金光,火御剑“嗡”地离地飞起,悬在半空,剑身剧烈震颤。
“接不住!”她嘶吼,伸手去抓。
可那股力量太大,直接把她掀翻在地。她后背撞上山河图,震得浮雕裂开蛛网纹。
楚红袖突然扑上来,一把按住她掌心,左臂龙纹“嗤”地燃烧起来,血丝顺着她手指流进剑印。
“这剑,我替你扛一程。”她说。
叶焚歌猛地抬头:“你疯了?!”
“我没疯。”楚红袖咧了下嘴,眼里有血丝,“我就是……不想看你一个人扛。”
光流开始凝形。
半透明的剑体在空中缓缓成型,剑脊上浮着龙鳞纹路,剑柄末端挂着一枚残破的龙角。它没有名字,可叶焚歌知道——这是她的剑。
不是火御剑。
是另一把。
属于那个红袍赤足、站在火海皇城之巅的女人的剑。
剑落下的瞬间,她伸手去接。
掌心裂痕撕开更深,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可她没松手。
“来都来了。”她喘着气,把剑横在胸前,“总得认个主吧?”
剑身轻轻一震,像是在笑。
然后,它自己滑进了她左手。
不是她握的,是剑主动入鞘。
地面轰然裂开。
一道巨大的剑形凹槽从地底浮现,边缘刻满符文,形状和她掌心的烙印严丝合缝。凹槽深处,有低沉的嗡鸣声传来,像是千万把剑在同时震动。
叶焚歌低头看那凹槽。
又低头看自己左手。
剑在手里,血在流,裂痕深处,浮出新的字——
“北风即我”。
她忽然笑了。
“合着北边那个杀你的我,就是我自己?”
萧寒站在她身后,残甲片缓缓落回身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他右眼的光还没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你现在……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