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刚浮现,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脖子就猛地一紧。
那根绳子来得无声无息,金光缠喉,像是烧红的铁丝勒进皮肉。她本能想运火劲,可刚提气,体内三股血脉同时一滞,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按住了脉门。
她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祭坛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个老头,白发童颜,手里转着个青铜罗盘。他笑得和气,眼神却像在看一炉快熬好的药。
“多谢你们,把所有封印都解了。”他声音不高,却震得整个石台嗡嗡作响,“三命归一,容器圆满,省了我一道破阵的功夫。”
叶焚歌被吊在半空,火劲卡在胸口上不去,只能冷笑:“哟,等戏开场的观众终于入场了?还自带打光特效,挺敬业啊。”
老头不恼,罗盘一转,祭坛四角的兽首眼窝里突然亮起金光,和他瞳孔里的剑影一模一样。
“玄冥子。”她认出来了,“天机阁那位传说中‘为苍生卜命’的大长老?合着你们卜的不是命,是菜市场什么时候上新肉?”
“聪明。”玄冥子抬手一指,她掌心的剑印突然翻转,血字“我快撑不住了”被一股金光硬生生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新字——“炼丹开始”。
她眼皮一跳。
“你这人设崩得挺彻底啊,前脚装仙风道骨,后脚直接报菜名?人皇丹劫?听着像夜市烧烤摊的套餐。”
“你不是剑灵,不是宿主,更不是什么变数。”玄冥子指尖轻点,缚仙索又收紧一分,她喉骨发出轻微脆响,“你是药引。千金血脉炼龙气,废妃之女熬怨毒,流浪少女熬自由——三味真火,九转成丹,初代人皇,借体重生。”
她咳出一口血,火劲在七窍里乱撞,就是冲不破那层金光压制。
“所以……我一路打怪升级,觉醒命格,撕剧本,烧囚笼,最后就为了给你当柴火?”她咧嘴,血顺着嘴角流,“合着我这人生是部爽文,结果结局是给老东西炖汤?”
“正是。”玄冥子罗盘一旋,祭坛地面裂开,三道血槽浮现,连向中央一个凹陷的丹炉形状,“你每破一重封印,命格就越完整,越适合炼化。梦中修炼?那是他在喂你。觉醒记忆?那是他在收线。你以为自己在逃命,其实一直在往锅里跳。”
她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直抖,连缚仙索都跟着晃。
“哎哟我真是服了。”她抬眼,金银双瞳直勾勾盯着玄冥子,“你们这帮老东西,是不是脑子都让门夹过?真以为我是那种‘突然觉醒,一路开挂,最后乖乖献祭’的标配女主?”
“你没得选。”玄冥子挥手,祭坛边缘浮现出三道虚影——全是药王谷弟子打扮,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她一眼就认出那符纹,和南宫烈手札上的一模一样。
“拿活人当阵眼?挺下本啊。”她冷笑,“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玄冥子轻笑,“九洲秩序,本就是建立在无数‘报应’之上。你以为楚红袖为何被锁药缸?她也是药引之一,只是不够纯粹。而你——三重命格集于一身,是唯一能承载人皇魂魄的容器。”
她心头一震。
“所以……你们想炼的,不只是我?”
“你承载命格,她承载血脉。”玄冥子罗盘指向祭坛下方,地面浮现一道模糊影子,左臂有剑形胎记,“等你炼成人皇丹,她的魂火会被唤醒,作为第四道剑印,补全轮回。”
她咬牙。
“你们动她,我烧了这炉,连灰都不剩。”
“你烧不了。”玄冥子冷笑,“缚仙索锁的是命格,不是肉体。你现在连一丝火劲都提不起来。等丹劫启动,你的意识会被剥离,身体成炉,灵魂成柴,慢慢熬,九日九夜,直到炼出真神。”
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的血槽突然亮起,金光顺着纹路爬升,汇聚到她脚下。她感觉体内血脉开始逆流,像是有人拿钩子在她经脉里往外掏东西。
她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角落里一道寒光闪过。
萧寒醒了。
他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寒剑残片,霜气从指缝溢出,整个人像刚从冰窟里爬出来。
“放开她。”
声音沙哑,却冷得能冻住火。
玄冥子瞥他一眼:“天机阁少主?可惜,你只是个残次品容器,连靠近祭坛的资格都没有。”
萧寒不答,猛地挥剑。
寒光斩向缚仙索。
金光一闪,那道霜气刚碰上锁链,就被弹开,反震之力让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石台边缘,口吐鲜血。
“我说了。”玄冥子淡淡道,“非命格持有者,不得近。”
萧寒撑着地面,还想站起来,可寒剑突然“咔”地一声,从中间裂开,碎片落地,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他盯着那碎片,手指一松。
败了。
他连碰都碰不到那根绳子。
叶焚歌看着他倒下,火劲在体内乱窜,却始终冲不破那层压制。她想喊他别管,想骂他滚开,可喉咙被锁,一个字都说不出。
玄冥子抬头,罗盘指向天穹。
“时辰已到,丹劫起。”
祭坛上空,乌云汇聚,一道金雷劈下,正中丹炉凹陷处。金光炸开,化作三道锁链,分别缠上她双臂和胸口,血脉逆流速度骤然加快。
她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快要昏过去时,掌心剑印突然一烫。
那层被抹去的血字,竟又浮现出来,比之前更深,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信我**。”
不是炭笔,不是梦里纸条,是血。
是有人在她皮上,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她猛地睁眼。
不是梦。
是楚红袖。
是她在用自己的魂火,在她命格最深处,刻下这一句。
她没死。
她还在。
她还在拉她。
玄冥子察觉异样,低头看她掌心,眉头一皱:“残魂干扰?区区半妖,也敢逆天改命?”
他抬手就要抹去那字。
可就在他指尖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她突然笑了。
“老头。”她声音嘶哑,却带着笑,“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嗯?”
“我梦里那个‘自己’,天天骂我饭都不会做。”她抬眼,金银双瞳燃起一丝火,“可你有没有想过——”
“我既然连饭都做不好,还能乖乖给你当药引?”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剑印上。
血光炸开。
缚仙索剧烈震颤,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玄冥子脸色一变:“你竟敢以命格反噬?!”
她不答,只盯着那行血字,火劲在识海深处疯狂运转——不是攻击,不是冲破,而是**回溯**。
梦中十年如一日的修炼,皇极殿的剑诀,藏经阁的秘典,地宫里的残章……所有她练过的、看过的、悟过的,全在这一刻,倒流回掌心。
她不是要破锁。
她是**借锁**。
借这缚仙索的金光,反向点燃命格。
玄冥子察觉不对,罗盘急转:“封她识海!”
三道药王谷弟子虚影同时抬头,符纸燃烧,化作金网罩下。
可晚了。
她掌心剑印轰然炸开,一道火线顺着缚仙索逆冲而上。
金光锁链“啪”地炸裂。
她从半空跌落,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火劲在经脉里咆哮,却不再失控。
她抬头,看向玄冥子。
“你不是说,非容器不得近吗?”
她慢慢站起,右掌对准祭坛丹炉。
“可我现在——”
“**就是容器**。”
玄冥子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抬手,罗盘金光暴涨,就要重启丹劫。
可就在这时,她掌心的血字,**又变了**。
不再是“信我”。
而是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