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剑刚撑起一道金焰,叶焚歌就听见头顶传来“嗤啦”一声。
像烧红的铁皮被泼了冷水。
第九颗蛇头的毒火砸在护罩上,金光猛地一缩,差点当场熄火。她咬牙把火剑往地上一插,掌心剑印“嗡”地炸开,金光像被抽了鞭子似的重新撑起半球形屏障,硬生生把火浪顶了回去。
“楚红袖!别发呆!控火!”
她吼完才回头,看见楚红袖靠在冰岩边,脸色白得像雪地反光,血剑只剩半截虚影插在萧寒背上,剑身裂纹密布,像是随时会碎成渣。
楚红袖抬手抹了把嘴角,冷笑:“控火?你当我是灶王爷转世?”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抬手一招,那半截血剑残影颤了颤,勉强腾空,在空中拉出一道红丝,和金焰缠在一起,织成一张歪歪扭扭的火网,把漏下来的毒火兜住大半。
“撑不了多久。”她喘了口气,“再烧三息,我这血就得烧干。”
“两息也够了。”叶焚歌盯着萧寒。
那人还站着,玄袍染黑,后心插着血剑,像根被钉在地上的旗杆。金瞳已经褪了,可眼神空得吓人,像是魂被抽出去遛了一圈还没回来。
她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领子,往自己面前一拽。
“喂!醒醒!刚才那句‘快走’是你自己说的吧?别装死!”
萧寒喉咙里“咯”了一声,像是卡了口痰,接着猛地弯腰,一口黑血喷在雪地上,滋啦作响,冒起白烟。
他眼皮抖了抖,终于抬起眼,声音哑得像砂轮磨墙:“我……做了什么?”
“你差点把我冻成冰棍,还问做了什么?”叶焚歌松开他领子,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现在醒过来,正好补刀。”
萧寒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节泛青,像是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远处,第九颗蛇头在寒霜冰块里扭动,冰层咔咔作响,裂纹越来越多。
“它快挣脱了。”楚红袖提醒,声音发虚。
叶焚歌回头,看见毒火还在烧,金光护罩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被火燎过的纸边。她一脚踹在萧寒小腿上:“别愣着!想赎罪就站起来!”
萧寒踉跄了一下,扶住火剑才稳住身体。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寒气从指尖渗出,不是攻击,而是缠上自己左臂,像是在压制什么。
“你体内的东西……退了?”叶焚歌问。
“暂时。”他声音低,“但它还在。”
“那就好。”她冷笑,“只要不是它说话,你这张脸我还能多看两眼。”
话音未落,冰层“轰”地炸开。
第九颗蛇头冲天而起,张口就是一团黑红毒火,比刚才大了三倍,像颗火流星砸向三人头顶。
“低头!”叶焚歌火剑一震,金焰冲天,掌心剑印金光暴涨,护罩瞬间撑到极限。楚红袖咬破指尖,血抹在左臂胎记上,血剑残影再度凝聚,红光与金焰交织,硬生生把火球拦在半空。
火球炸开,热浪掀飞积雪,三人脚下的地面直接被烧出一个焦坑。
“再来一次,咱们就得改行当炭烤三杰了。”楚红袖咳了口血,笑得难看。
叶焚歌没接话,她盯着萧寒:“你能动吗?”
“能。”他点头,寒气在掌心凝聚,却不像刚才那样失控暴走,而是缓缓收拢,像在重新驯服一头野兽。
“那就好。”她转身,火剑横扫,金焰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三剑阵还能撑,但得有人补位。你要是再抽风,我不介意把你冻在冰里当摆件。”
萧寒没反驳,只是默默走到三剑阵一角,抬手将寒气注入古剑。冰纹顺着剑身蔓延,与金光交融,护罩终于稳住。
“你刚才……为什么没躲?”楚红袖突然问。
萧寒一顿。
“血剑刺进来的时候,你明明能挡。”
他沉默几息,才开口:“我知道。”
“知道你还让剑穿过去?”
“因为……”他声音极轻,“如果我不信自己还能回来,那就真的回不来了。”
叶焚歌冷笑:“矫情。”
可她还是把火剑往他那边挪了半步。
头顶,第九颗蛇头盘旋着,没再喷火,蛇瞳死死盯着三人,像是在等他们自己崩溃。
“它在等我们耗力。”楚红袖低声说,“毒火只是试探。”
“那就别让它等。”叶焚歌握紧火剑,“我来主攻,你们俩撑住阵。谁要是倒下,我就把他名字刻进火剑当剑灵。”
“你那剑灵位子不是早被‘饭都不会做’占了吗?”楚红袖笑。
“那是梦里。”叶焚歌翻白眼,“现实里我说了算。”
萧寒忽然抬头:“等等。”
他盯着第九颗蛇头的咽喉位置,那里有一圈暗色鳞片,和其他部位不同,像是旧伤愈合后的疤痕。
“它的弱点在喉下三寸。”他说。
“你怎么知道?”叶焚歌皱眉。
“不是我知道。”他声音发沉,“是它……留下的记忆。”
“人皇的?”楚红袖眯眼。
“算是。”他没多解释,“信我,一剑就够了。”
叶焚歌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咧嘴:“行啊,萧少主,现在装起高深莫测还挺像样。”
她火剑一震,金焰腾空而起:“那就看你是真醒了,还是又在演戏。”
话音未落,她已腾身而起,火剑直指第九颗蛇头咽喉。
萧寒寒气暴起,缠住她脚踝,助她加速升空。楚红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剑上,红光暴涨,直冲云霄,硬生生把蛇头压低一线。
叶焚歌抓住时机,火剑下劈,掌心剑印金光炸裂,整把剑化作一道金虹,直刺那圈暗色鳞片。
“给我——开!”
金焰炸开的瞬间,第九颗蛇头发出一声凄厉嘶吼,整个头颅剧烈抽搐,黑血喷涌,紧接着“轰”地炸成一团血雾。
三剑阵金光瞬间黯淡,叶焚歌从空中跌落,被萧寒一把接住。
“稳住了。”楚红袖靠在岩壁上,喘着气,“九头……全灭?”
“全灭了。”叶焚歌抹了把脸上的血,“总算能喘口气。”
萧寒却没放松,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寒气时有时无,像是随时会失控。
“它还在。”他低声说,“只是退了。”
“那就等它再冒头。”叶焚歌站直,火剑拄地,“反正我也不差多杀一次。”
她回头看他,忽然伸手,一把拔出他后心的血剑。
剑出,没血,只有一缕黑气“滋”地散开,像是被阳光照到的雾。
萧寒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冷汗直冒。
“疼?”叶焚歌问。
“不。”他摇头,“是空。”
叶焚歌没再说话,只是把火剑递到他手里。
“拿着。要是再被人抢了身体,至少能砍自己一刀清醒。”
萧寒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剑,指节慢慢收紧。
远处,风雪渐小,昆仑墟山顶焦黑一片,九颗蛇头残骸散落雪地,冒着黑烟。
楚红袖忽然笑了:“你们说,它临死前有没有后悔招惹咱们?”
“肯定后悔。”叶焚歌咧嘴,“毕竟——”
她话没说完,萧寒突然抬手。
寒气凝成一道冰刃,横在她颈侧。
他眼神又开始发暗,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