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想当天子？那先帮我把瓜皮扔了！
第三日，京城的天空被一种无形的阴云笼罩。
以太傅为首的半数朝臣，竟真的在朝会上提出了“南北分治，二帝共存”的荒唐提议，言称萧景宸身负紫微副星之命，亦是天命所归。
一时间，京城内暗流汹涌，效忠于萧景宸的羽林军与效忠于皇室的禁军在朱雀大街两侧对峙，旌旗无声，杀气却早已浸透了每一寸青石板。
风暴中心的漱玉宫，却是一派悠闲景象。
谭浩依旧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吊床上，手里捧着半块冰镇西瓜，吃得不亦乐乎。
而在他身侧不远处，林诗雅的神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灵气汇聚，构成了一座繁复无比的符阵。
这符阵无形无质，却散发着捕捉天地法则的幽微气息，正对准了吊床上那个毫无防备的男人。
她在尝试捕捉谭浩每一次开口说话后，那股萦绕不散的法则涟漪。
“这瓜，真甜。”谭浩随口嘟囔一句，吐出一粒瓜子。
林诗雅面前的符阵骤然泛起一圈柔和的微光，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下一刻，她敏锐地感知到，以漱玉宫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所有树上的果实、田里的瓜菜，其甘甜之味都在瞬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甚至连宫女们茶杯里的苦茶，都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
她的心头剧烈一震，呼吸都为之停滞。
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结论浮现在脑海：“他的语言，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表达……而是命令，是直接写入现实的……圣旨！”
就在这时，一团浓郁的阴雾毫无征兆地在庭院角落里弥漫开来。
一个身披破旧黑袍、身形枯槁的身影自雾中缓缓走出，手中一杆引魂幡无风自动，上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来自九幽之下的森冷寒意。
来者正是黄泉引。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谭浩，沙哑的嗓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公子，你每说一句话，便是在修改一次天道。每一次修改，便是在削减你自身的一分阳寿。从你醒来到现在，你已无形中重写了七条世间的基础法则。若再这般随心所欲，不出百日，你的魂魄便该归我黄泉路了。”
谭浩眼皮都没抬，又挖了一勺西瓜，含糊不清地说道：“哦，所以你是地府派来催缴生死簿欠款的？”
黄泉引缓缓点头，引魂幡在他手中轻轻摇曳：“天道平衡，有借必有还，无人可以例外。”
林诗雅秀眉紧蹙，上前一步，护在谭浩身前：“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既能改动规则，又不伤及自身？”
“两全之法？”黄泉引发出一声干涩的冷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除非……他不是在‘改变’这个世界，而是在‘成为’这个世界本身。当他即是天道，天道即是他时，又何来损耗一说？”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重新化作阴雾，消散无踪，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回响在庭院中飘荡。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萧景宸身着紫金龙纹蟒袍，率领着数百名心腹将领与死忠大臣，浩浩荡荡地逼近太极殿。
宫道两侧，跪满了噤若寒蝉的百官，他们的呼声汇成一道洪流，直冲云霄：“恭请紫微星主，拨乱反正，登临大宝！”
声浪滔天，整座皇城都在为之震颤。
萧景宸站在太极殿前的白玉阶上，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那个刚从吊床上慢悠悠爬起来，还在拍打裤子上瓜子壳的谭浩。
“谭浩！”他高声质问，声如洪钟，“你不过一介慵懒废物，凭何德何能，配居于此位？！”
谭浩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开口：“我能让你连‘位’字都写不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力量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百官们脑海中关于“皇位”、“地位”、“位置”等所有与“位”相关的概念，都出现了一刹那的模糊与空白。
他们张着嘴，却发现自己竟想不起那个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词汇该如何称呼。
就连气势正盛的萧景宸也猛地一怔，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诡异寂静中，一个清脆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穿过人群。
陆小月像一只快乐的蝴蝶，举着一串糖葫芦，径直跑到谭浩面前，仰起小脸，献宝似的说：“九皇子！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山楂没蘸糖，听我爹说，这个最酸，酸得醒脑！”
谭浩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不由失笑，伸手接过那颗酸得掉牙的山楂，咬了一口，酸得他龇牙咧嘴。
“唔……还是小孩儿实在。”
这温情的一幕，彻底点燃了萧景宸的怒火。
他感到自己被前所未有地羞辱了！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萧景宸怒极咆哮，他体内的半块神纹被催动到极致，一道璀璨的紫微龙气冲天而起，竟硬生生撕裂了黄昏的苍穹，引动了九天之上的雷劫之力！
乌云汇聚，电蛇狂舞，一股毁灭性的天威轰然压下。
“今日，我便要以真龙之命，覆灭你这伪命！”
整座皇城都在雷威下瑟瑟发抖，百官们抱头鼠窜，发出凄厉的惨叫。
唯独谭浩，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林诗雅刚想出手布阵抵挡，却被一股柔和而无法抗拒的无形之力轻轻推开。
只见谭浩打了个饱嗝，带着一丝西瓜的甜味，对着那漫天雷霆，轻声说了一句：
“从今往后，凡自称‘天子’者，须经九皇子点头才算数。”
此言一出，天地间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失。
风停了，云散了，连那狂暴的雷劫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僵在半空。
一道看不见的律令，以谭浩为中心，如水波般扩散至四面八方，融入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萧景宸引以为傲的紫微龙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黯淡下去。
他脚下的白玉石板寸寸龟裂，裂缝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文字，一行行，一列列，正是——
《咸鱼律·第二章》：权力需认证，冒认者罚扫皇城大街三天。
决战之夜，月凉如水。
萧景宸孤身一人，站在皇宫最高的琉璃瓦顶上，手中长剑颤抖着，指向屋檐边那个悠闲躺着的身影。
他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眼中却充满了血丝与疯狂。
“你为何不战？！为何不用你那神鬼莫测的力量，将我碾成齑粉？！”
谭浩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手里还晃悠着半片没吃完的西瓜，闻言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打架影响消化，懂不懂？”
他随手将瓜皮往下一扔，像是在打发一只恼人的苍蝇，“你想当天子？行啊，先帮我把这块瓜皮扔到垃圾桶里去。”
“你——！”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成了压垮萧景宸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谭浩。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谭浩衣角的刹那，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一个淡漠而熟悉的声音，一个源自他灵魂最深处的声音：
“你只是我曾经否定的那一面——那个懒于朝政、冷漠无情、只为统治而活的我。”
萧景宸的身体猛地僵住，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瞳孔急剧涣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崩溃。
“原来……我不是真龙……我只是你……懒得去理会的一个梦？”
话音未落，他挺拔的身形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点点银色的光辉，随风消散在寂寥的夜色中。
而在他彻底消失的地方，夜风卷起了一片残破的、闪烁着玄光的纸页，正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方飘落。
纸页上，几个古老的篆字若隐若现：“神魂置换计划……目标：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