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悬在石板上方,指尖凝着一滴血珠,缓缓坠落。
“嗡——”
符文亮起的瞬间,幽瞳尾巴尖轻轻一颤,月牙簪自发浮空半寸,与石板中央的刻痕遥相呼应。她没说话,只是将三尾展开,围成一个微小的环,把夜澜的手腕圈进其中。一股温润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像是月光渗入骨髓。
风无垢屏息后退半步,扇面合拢,抵在唇边。雷嗔双足踩实地面,雷翼收束于背,电弧在足尖跳跃,随时准备撕裂任何突袭的幻象。
“开。”夜澜低喝。
石板爆发出刺目银光,一圈波纹自脚下扩散,整片祭坛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四人身影被拉长、扭曲,下一瞬,天地翻转。
再睁眼时,已不在原地。
四周是灰白色的虚空,无数碎片悬浮空中,像被打碎的镜面,每一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一场血战,守护者们背靠背围成圆阵;有的是密室对弈,白影与黑影在棋盘上交锋;还有一幕,是少年夜澜跪在寒渊边缘,浑身浴血,右脸焦黑,一只眼睛被人硬生生挖出。
“那是……我?”夜澜瞳孔骤缩。
幽瞳紧紧贴着他,尾巴缠得更紧了些:“不是现在的事。是三百年前。”
风无垢迅速展开情报画卷,笔尖飞动,记录下每一帧闪过的影像。雷嗔则盯着那些虚假片段,怒骂出声:“谁敢伪造这种东西?白枭明明是死守到最后的人!”
话音未落,一块最大碎片突然旋转,定格在一处战场。
狂风卷雪,残阳如血。
一名身披七彩羽翼的灵鸮化作人形,左眼血流如注,手中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眼球,眼球表面刻满符文。他踉跄几步,扑倒在一名少年面前——那少年正是年幼的夜澜,脸上已有雷劫灼伤的痕迹,眼神却倔强如铁。
“拿着。”灵鸮声音沙哑,“这是我唯一能藏住的东西。等你回来,棋局重开。”
少年颤抖着接过眼球,封入一枚玉简。就在那一刻,远处传来凄厉嘶吼,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全身覆盖黑色血管,瞳孔呈同心圆状——正是混沌污染后的初代守护者。
灵鸮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我还能活几世,就看你能不能赢几次了。”
画面戛然而止。
夜澜猛地喘了一口气,右眼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被人剜过一般。他抬手按住眉心,冷汗滑落。
“是真的。”幽瞳低声说,“刚才那一幕的气息……和你身上雷劫的味道一样。你们早就见过。”
风无垢快速翻阅画卷,眉头越皱越紧:“这段记忆的时间节点,和千机阁失传的《守誓录》完全吻合。而且……”他顿了顿,“那个玉简的样式,和白枭现在随身带的焦尾琴内部暗格一致。”
雷嗔咬牙:“所以这老家伙早就安排好了?为了今天?”
“不止是今天。”夜澜缓缓站直,“是为了我重生之后,能一步步走到这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问:“刚才的画面里,他说‘棋局重开’——可我从未下过那盘棋。”
幽瞳抬头,三勾玉瞳孔微微收缩:“也许不是你主动下的。是你注定要接的。”
风无垢猛然抬头:“等等!最后一块碎片还没触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高处一块残片仍在缓慢旋转,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光。
夜澜一步踏出,伸手欲取。
“别碰!”雷嗔暴喝,骨鞭甩出,却被夜澜抬手拦下。
“让我看。”
指尖触碰到碎片的刹那,一股庞大信息流轰然灌入识海——
**“轮回蛊非封印,而是钥匙。”**
**“幻天塔第九层,不在未来,在过去。”**
**“你母亲耳坠上的塔纹,是他亲手刻下的启动符。”**
最后三个字浮现时,整个记忆空间剧烈震颤。
石板警告浮现:【窥天机者,承其劫】
与此同时,远方林间,白枭正靠在一棵树下,青铜面具微微发烫。他抬起手,发现左手小指已彻底石化,僵硬如石雕。
“呵……”他低笑一声,指尖敲击琴面,摩斯密码悄然传出:【主线已启,余子皆棋】
祭坛内,夜澜猛然睁开眼。
“不是劫。”他一字一顿,“是誓。”
他抽出幽冥剑,剑尖朝下,划地为契。
“此局既由我续,必护执棋人到底。”
话音落下,石板光芒渐弱,记忆回廊开始崩解。碎片一片片消散,唯有那枚记载“棋局重开”的核心影像,被风无垢用特殊符纸封印收入画卷。
幽瞳仍依偎在夜澜身侧,体温微凉,却稳定如初。她的月牙簪不再闪烁,而是持续散发着柔和光晕,像在回应某种久违的召唤。
雷嗔松了口气,雷翼重新展开,电弧噼啪作响:“总算搞清楚这瞎老头到底干了啥。不过……”他挠头,“咱们接下来咋办?直接找他问话?”
夜澜没有回答。
他望着虚空中最后一块即将消失的记忆残片,忽然伸出手,将它握入掌心。
残片融入皮肤的瞬间,一段旋律自动响起——断断续续,像雨滴落在石阶上。
是白枭的琴声。
也是他们之间的联络信号。
风无垢脸色微变:“这旋律……不对劲。节奏比平时快了两拍。”
夜澜眼神一凛。
这不是暗号。
是求援。
“走。”
他转身就走,步伐坚定。
雷嗔立刻跟上,骨鞭缠臂:“去哪?”
“千机阁旧址。”夜澜声音冷了下来,“有人提前动手了。”
幽瞳跃上他肩头,尾巴卷住他的衣领。风无垢收起画卷,扇面轻摇,情报丝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简易地图。
四人疾行而出,踏过崩塌的祭坛边缘。
身后,最后一缕银光熄灭。
记忆回廊彻底关闭。
但新的棋局,已然落子。
夜澜脚步未停,右手紧握幽冥剑,左手抚过胸前一道旧疤——那是前世被至亲捅穿丹田的位置。
此刻,那道疤隐隐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风无垢忽然开口:“夜澜,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进入虚境第三十关后,你的呼吸频率,和白枭的琴声,开始同步了?”
夜澜脚步一顿。
远处,琴声戛然而止。
一根染血的琴弦,垂落在焦尾琴边缘,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