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祖碑前，手指轻抚过新铸的玉符。阳光落在他面具边缘，映出一道冷光。
昨夜那场立域异象还在山间回荡，九重云雾凝成的“夜域”二字虽已散去，但地脉深处的震动仍未停歇。他知道，那些逃走的人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现在，该做的事不是追击，而是扎根。
观星室内，幽瞳蹲在桌角，尾巴轻轻摆动。雷嗔靠在门边，脚尖有电弧跳动。铁无锋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块刚打磨好的玉牌，机械义眼一闪一闪。
“人多了，就得有规矩。”夜澜开口，“不然再多的人，也是一盘散沙。”
雷嗔立刻说道：“按实力排位就行。谁打得赢，谁站前面。我来当教头，谁不服就打到服。”
铁无锋摇头：“不行。炼器、布阵、采药这些事，靠的是手艺。一个会锻铁的匠人，不该被金丹修士呼来喝去。”
幽瞳耳朵抖了一下：“还有心性。刚才在外面，我闻到了三个说谎的气息。他们不是真心投靠。”
夜澜点头：“所以不能只看修为，也不能只看技能。我要定三条柱子——修为、贡献、忠诚。三者并立，缺一不可。”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旧册子，放在桌上。封面写着《九洲宗门典制》。
“修炼归修炼堂管，任务归执事堂统配，晋升奖惩由监察司记录。每月核查一次，公开榜单。做得好，资源倾斜；做不好，降级调岗；若有背叛，直接驱逐。”
雷嗔皱眉：“太麻烦了。战场上一刀分生死，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可战场之外呢？”夜澜反问，“你怎知身边之人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我夜家当年强者如云，最后是怎么覆灭的？就是因为内部出了问题。”
雷嗔沉默。
铁无锋问：“那具体怎么执行？”
“先设六律。”夜澜竖起手指，“修炼律：每日登记进度，不得虚报。任务律：接令需签字画押，完成才有回报。晋升律：修为达标只是门槛，还得有过硬战绩或重大贡献。奖赏律：杀敌、破阵、献宝皆可积分，积分换功法、丹药、灵器。惩戒律：欺瞒、偷盗、私斗一律记过，三次清退。退出律：自愿离开者，可领三日口粮与基础功法一份，但不得带走任何宗门机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喧闹声。
校场上，数十名散修正排队等候考核。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神色倨傲。
“听说昨晚有人想砸阵，结果腿都被冻住了。”
“那壮汉是雷拳宗的，金丹中期，一拳能崩山石。”
“可不还是跪了？”
夜澜走出观星室，众人顿时安静。
幽瞳跃上半空，鼻翼微动。突然，她打了三个喷嚏。
“左边第三个，右边第二个，还有穿灰袍的那个。”她指向人群，“他们在说谎。”
雷嗔一步跨出，手中龙角骨鞭甩出，三道黑影瞬间被缠住手腕，拖到前方。
三人脸色大变。
“我只是……想来看看……”灰袍人结巴。
“看看？”幽瞳冷笑，“你心跳太快，呼吸压得太稳。你是练过的。”
夜澜挥手：“关进地牢，等审讯后再定处置。”
人群鸦雀无声。
接下来是技艺测试。炼器组设在东侧空地，铁砧旁堆满材料。
大多数人都用灵火加热，再以法器敲打。唯有一人不同。
他身材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手握一把缺口铁锤。没有用灵火，而是将玄铁胚体放入地坑，借地热升温，然后一锤一锤地敲击。
每一下都不重，但节奏极准。
七层叠纹在他手下缓缓成型。
铁无锋走过去，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拿起自己的重锤，一记横扫砸向另一块玄铁。
轰！
火星四溅，余波震得周围人后退。
那人却没停下，反而趁着震荡间隙，调整锤速，在高温波动中精准控温，避免材料开裂。
铁无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叫什么名字？”
“陈七。”那人擦了擦汗，“以前在北炉坊打过杂。”
“愿意留下来吗？”
“要看给什么位置。”
铁无锋看向夜澜。
夜澜走上前：“破格录入炼器堂，任副执事。明日开始，负责改造熔炉，打造任务装备。”
陈七愣了一下，随即抱拳：“谢宗主。”
其他散修面面相觑。
有人忍不住喊：“凭什么？我们修为比他高，也没这么快升职！”
夜澜转头看他：“你修为金丹初期，对吧？刚才测灵台显示，你灵力浑浊，三年没寸进。你说凭什么？”
那人语塞。
“幻天宗不讲资历，只看结果。”夜澜声音清晰，“你能做出七重叠纹的兵器吗？能在一个时辰内修复雷阵节点吗？能徒手感知金属活性吗？不能，就别谈资格。”
没人再说话。
午后，新规正式颁布。
夜澜站在祖碑前，手中拿着第一批“贡献玉牌”。
“从今日起，所有弟子每日必须登记修炼情况，领取任务牌。完成任务可获积分，积分可兑换功法、丹药、灵石。每月排名前十者，可进入秘境闭关三天。”
有人嘀咕：“这不是成了佣工？天天打卡领活干？”
雷嗔当场演示。他接过一块任务牌，注入灵力，玉牌浮现文字：“猎杀山北野狼三头，奖励低阶聚气丹一瓶。”
他收起牌子，腾空而起，雷翼展开，瞬间消失。
不到一刻钟，三具狼尸被扔在校场中央。玉牌自动更新积分。
幽瞳随后出手。她身形一闪，出现在百里外，放下一枚信标，又瞬移回来。
“空间传送标记已设，后续任务可远程投放。”
铁无锋举起新制的玉牌：“这牌子加了追踪符纹，丢失或损坏都能查到源头。防止冒领、代领。”
众人亲眼所见，质疑声渐渐平息。
傍晚时分，第一批弟子已被分配完毕。炼器堂、执法队、巡山组、后勤营各有归属。
少数几人提出离开，夜澜让人送上口粮和基础功法，放行离去。
他站在祖碑旁，看着新建的居所区。木屋整齐排列，灯火陆续亮起。
幽瞳盘坐在碑顶，耳朵不停转动，监控四周。
雷嗔在校场吼着新弟子列队，声音洪亮。
铁无锋带着陈七走向地火室，准备连夜改造熔炉。
夜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初版幻天令。冰雷双息缓缓流转，与地脉共鸣。
他还记得昨夜那个飞鸟掠过山门的画面。树叶被劈成两半，悬在半空。
此刻，一片新的叶子正从枝头滑落。
它还没落地，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住，缓缓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