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针走后,龚少文在府里想了很久,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惨叫。
这是他的孙子龚照阳又在欺负下人和奴婢了,他有些头疼。
龚氏三代单传,唯独他的孙子让人头疼,这个龚照阳虽然年幼,但是一不喜读书,二不喜刀剑,整天除了听曲就是在外惹事。
真不知道他是和谁学的,再这样下去,龚氏将后继无人,而儿子龚坚一直在外领兵,也没空再为龚家留个后。
不一会外面又是一阵熙熙攘攘,哭喊声一片,还有龚照阳的打骂声,直到管家龚针出去,才消停一会。
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可是龚少文悬着的心还没有落下。
这些时日辰王派莫成杰游说巴蜀、西域和荆楚,加上北边的匈奴联合攻击大梁,原以为大梁三面受敌,几国大军会立即攻入大梁。
可是现在却造成这样的局面,果然几国心都不齐,他们在攻击大梁时,也在观望。
都在观望匈奴是否能攻破甘州,只要甘州城破,他们几国才会全力进攻大梁。
一旦匈奴退兵,就算他们几国能攻破几个城池,可迟早还是无力攻进京城,等大梁一缓过劲来,他们便会遭受洪水猛兽般的报复。
从现在的局势看,巴蜀和荆楚退兵,已是迟早的事,就看龚坚的宣武军能否缠住西域的大军,给辰王争取时间。
一旦辰王被逼的无路可走,到时候鱼死网破,他龚氏一门算是走到头了,到时被罢了官不说,还可能会诛灭三族。
这一切都是因为申怀安,老夫还是低估他了啊,没想到他区区两万援军,竟然真的抵挡住了匈奴的进攻,而且还重创匈奴。
此可是绝无仅有的啊,就算安国公的镇北军那么强的战力,这些年也只能是死守。
原以为匈奴此次五十万大军,全力攻城,可以一举拿下甘州,可是偏偏就是没有攻破。
足足五十万大军,就算是个白痴指挥,也不至于会败成这样。
还有方士达,当初他走投无路时,求到老夫这里,老夫见他是个人才,这才举荐他进入兵部。
当初老夫暗示让他不要太过拼命,没想到他竟然背叛了老夫,还提前带人赶到守住了城池。
这些天一封信都没有传回来,放虎归山啊,真是后悔当初让他去昭武军,如果换个人也许局面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方士达,真是坏了老夫的好事啊。
不过这样也好,目前朝廷的信任还在,龚坚也会因此立功,而且和辰王的事也还没有败露。
原本以为几国侵犯大梁,等辰王领兵进入大梁时,再用计将其一举歼灭,那么我和他的那些事再也不会被翻出来了。
只有以后再寻时机了,辰王不死,老夫一刻也不得安宁,可是他想成事,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他,先给他找个安身之地,以后再找机会吧。
龚少文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这一切都是上官仁远那个老匹夫,他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申怀安。
这个申怀安就是一个搅屎棍,他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将上官仁远给踩下去了。
这样以后朝中除了申怀安,他谁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再说上官慕晴,当他得知边关大捷,而申怀安昏迷未醒时,她立即找到长公主,想离家出走前往边关。
长公主知道,上官慕晴对申怀安是用情极深了。
还是年轻好啊,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不像她以前,和上官仁远就此离别,再也没有可能了。
长公主也没有阻拦,让秦宛儿带着上官慕晴连夜出城,奔向边关。
而且长公主还飞鸽传书,让云鸟通知沿途的鸽房,一路派人护送,以确保上官慕晴的安全。
上官仁远这两天人一直待在户部,前方打了胜仗,他现在虽然已不是朝臣,但他也尽自己的能力调配物资,以供前线。
当他得知上官慕晴去边关的消息时,上官慕晴已和秦宛儿出城两天了。
此事长公主肯定知道,他也就不再多问了,由长公主安排,慕晴一路除了辛苦一些,也应该不有凶险。
他对长公主是绝对的信任,再说长公主也是看着慕晴长大的,老一辈留下的遗憾,不能让慕晴也承受这种痛苦。
当京城再收到边关的消息时,已是两天后了,依旧是长公主首先收到飞鱼卫的飞鸽传书。
她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和上官仁远进行了分享,但她并没有和皇上说,现在申怀安醒了,而且还主动带兵出击匈奴,她也不会再担心了。
再说边关的急报不久也会到达皇宫,她不会再去主动和皇上说起此事,不然她飞鱼卫的飞鸽传书会引起忌惮。
虽然现在不会,可是以后呢?
又过了两天,皇上收到边关急报,信中说申怀安已醒来,而且已亲自带兵去抄匈奴的后路。
皇上又是大喜,连忙召集群臣将这一消息进行分享,并在宫中大宴群臣。
而此时的左相根本没有心情喝酒,他以身体不适提前出宫。
龚少武现在很是懊恼,本以为当初支持申怀安出兵,是让申怀安去边关送死的,没想到现在他不仅醒来了,而且还主动带兵出击。
他一边祈求申怀安死在途中,一边又立即让人传信前去潼州,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他不得不提前应对。
而此时的申怀安昼夜不停,带青龙等人一路狂奔,已向前急驰了五百余里。
而且一路荒无人烟,只有天空的几只孤雁发出鸣叫。
二千余人的队伍,一直向前又急行了两天,这时青龙前来报道:
“小师叔,我们一路狂奔,连赶了七天七夜,目前人困马乏,就算我们还能坚持,可是马也受不了。
前面有一处水源,不如我们先按营扎宅,休整一天,再赶路如何?”
申怀安想想青龙说的也有道理,再说青龙在边关十几年,他如此建议肯定有他的理由。
申怀安道:“叶恨北、叶平西、朱雀、笃竹,你们四人分开向前探探,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青龙,你安排人分四路向前、左、右各行二十余里,就在那里潜伏,一旦发现敌情,立即来报,告诉飞鱼卫的兄弟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几人各领命而去,马鹏成立即组织安营扎寨,明镜给申怀安把了把脉,见申怀安除了身体虚弱外,其它并无大碍,他也放心了。
直到酉时,天已黑透,探路的几人才折返回来,可是叶恨北迟迟未归,这让申怀安很是担心。
按理说这几人之中,叶恨北的武力值不是最强的,可是他的身手是最快的,他应该在其它人之前返回才是,怎么现在他还一直未归?
申怀安立即安排青龙带人朝着叶恨北探路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直到了亥时,叶恨北在青龙的出陪同下才返回大营。
这么晚了,回来后叶恨北简单吃了点东西,一直闷闷不乐,申怀安也没有多问,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因为这些天一直赶路的原因,申怀安一直睡到巳时才醒,昨天晚上烧水洗了个澡,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
如果不是骑兵营的兄弟训练的声音喊声太大,申怀安可能还会多睡一会。
醒来后,简单吃了点东西,申怀安见叶恨北还是有些心情不好,不过他并没有多问,他或许有他的秘密,如果是公事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汇报。
休整了一天,大军收起帐篷,开始向北出发。
直到行到未时,叶恨北终于忍不住了,他来向申怀安辞行。
申怀安问道:“叶恨北,自去年冬天我们相识以来,你我一直有话就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恨北:“申将军,这是卑职的私事,我最少则一日,多则两天,一定能赶上大军,还请将军允卑职告假。”
申怀安:“这茫茫戈壁,荒无人烟,你有何事要办?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将军很难决定。”
叶恨北立即跪了下来,再次恳求。
叶平西见叶恨北跪了,他也立即跪下,都是飞鱼卫金刚,他们从小就相识。
叶平西知道叶恨北不会无事行这么大的跪礼,世上除了长公主,叶恨北从来都没有跪过。
当初他们是随着长公主一起从匈奴回到大梁的,只是在进京城前,长公主就将他们八人分开送到各地找人训练他们。
等再见到时已过去十年,十年的辛苦训练,他们成长后,多次一起出任务,协同作战,这份情谊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申怀安:“你们两名金刚真是有情有谊啊,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平西对叶恨北道:“叶恨北,你我跟着申将军时间也不短了,申将军不是不讲情谊之人,这里没外人,有话你就说吧。”
叶恨北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申将军,卑职和舍妹宛儿本姓秦,是宁州人士,父母乃宁州商人,做些皮货生意。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父亲从宁州北上,出甘州城想去乡下收些皮货,当时在下六岁,舍妹秦宛儿只有三岁。
当时我很是顽皮,想随着父亲出去玩,再加上母亲也放心不下父亲,家父这才带着我们一家人和几个伙计一起出发。
谁知刚出甘州城不多久,在乡下的一个村庄,我们遭受了匈奴的袭击,整个村子都给烧没了。
他们抢走了所有的财物,还抓走了村里的所有人,并把我们当成了奴隶,逼着我们给他们干活。
那时虽然我们还小,可是卑职清楚的记得,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父亲等稍微手慢一点,就少不了挨打,而且大冬天的还将父亲吊起来打。
父亲踩在冰面上,他们还朝着父亲身上泼水,我们眼见父亲被活活冻死,他们只是将父亲往野外一扔,喂了野狼。
而母亲更惨,敌人用一个树枝放在母亲的嘴里,然后就绳子绑牢后牵着,像个商品一样,被人卖来卖去,受尽了凌辱。
她甚至还不如一只羊皮,甚至一碗酒就可以被卖给他人,母亲最终受不了折磨,自尽而死,临终前交待在下,一定要活着,并护好舍妹。
只到两年后,长公主随着单于前来部落议事,我们才被长公主发现,并带到匈奴的王庭,后长公主回大梁时,我们跟着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