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法身端坐于瑶池中央的至尊宝座之上,周身笼罩在无尽的混沌气流与亿万法则光辉之中,其面容模糊难辨,唯有一双蕴含诸天生灭的眼眸平静地扫视全场,目光所及,无论仙神妖魔,皆感自身大道仿佛被其一眼洞彻,心生凛然。
“诸卿平身。”天帝开口,声音平和,却如同大道纶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与会者的心神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仙神依言落座,瑶池内一片肃静。
“今召诸天贤能聚于瑶池,非为饮宴论道,”天帝缓缓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在缓慢侵蚀星海的黑暗,“乃因‘黯星吞噬者’之祸,已渐成诸天心腹大患。此獠非生灵,非死物,乃寂无之变体,吞噬光辉,扭曲法则,所过之处,万物归寂,界域成墟。若任其蔓延,恐纪元倾覆之祸不远矣。”
天帝寥寥数语,便定下了此次仙会的基调,将“黯星”的威胁提升到了关乎纪元存亡的高度,也让在场所有仙神面色凝重起来。
“据巡天鉴及各方探查,‘黯星’活动日益频繁,其吞噬范围正不断扩张。玄荒界外,已有数个小千世界遭劫,亿万生灵涂炭。”天帝语气沉凝,“今日召集群贤,便是要集思广益,共商应对之策。诸卿有何见解,但讲无妨。”
天帝话音落下,瑶池内沉默片刻,随即各方代表便开始陆续发言。
斗部一位面容刚毅、气息如同出鞘神剑的魁梧神将率先起身,声如洪钟:“陛下!末将以为,对付此等邪魔,唯有以雷霆之势,集结诸天精锐,主动出击,寻其核心,一举荡平!我斗部愿为先锋!”此乃主战派的典型观点,崇尚绝对的力量。
西天佛国那位手持净瓶的菩萨,口诵佛号,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定:“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然则此獠吞噬众生,业力滔天。强行征伐,恐伤亡惨重,且易引发更大灾劫。贫僧以为,当以无上佛法,布下净化结界,徐徐图之,削弱其力,导其向善,或可化解戾气。”此乃维稳与净化派的主张。
万妖谷的一位周身笼罩在赤红妖气中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道:“说得轻巧!那鬼东西连光都能吞,你们的结界能撑几时?依我看,不如想办法把它引到归墟或者别的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让它跟那些寂无残响狗咬狗!”这是实用主义,甚至带点祸水东引的想法。
道门祖庭的玄都法师则抚须沉吟:“此獠本质特殊,似虚似实,强攻与固守,皆非万全之策。或可从其本源着手,研究其吞噬特性,寻找其规律与弱点,方能对症下药。”
各方意见纷呈,各有道理,却也各有局限,一时间难以统一。皓宸太子更是趁机发言,明里暗里指责某些下界修士(目光扫过宁采臣)虽有些许手段,但于大局无益,暗示应由天庭主导一切。
就在争论略显焦灼之际,宁采臣缓缓起身。他这一动,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这位新晋的混沌道祖,是迄今为止唯一与“黯星”以及更可怕的“虚无之魇”正面交锋并取得战果的存在,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宁采臣面向天帝宝座,微微躬身,随即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位仙神耳中:“陛下,诸位道友。贫道曾与那‘黯星’化身有过接触,亦曾于万法星枢直面‘虚无之魇’本体。此二类存在,虽同属寂无范畴,然表现各异。‘虚无之魇’乃终结意志之聚合,而‘黯星’更似永恒饥饿之化身,其核心在于‘吞噬’。”
他顿了顿,继续道:“贫道以为,玄都法师之言在理,需从其特性入手。强攻难以竟全功,因其近乎无形无质,力量分散;单纯防御亦非长久,其吞噬之力可腐蚀万法。据贫道观察,此獠在吞噬能量达至饱和之瞬间,其核心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此或为关键弱点。”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尤其是斗部神将与那些主战派,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宁采臣。若真有此弱点,那战术将完全不同!
宁采臣接着道:“故而,应对之策,或可双管齐下。一者,集结诸天阵道、符箓大家,研究可短暂模拟庞大能量源、诱使其吞噬并捕捉其凝滞瞬间的阵法或法宝。二者,组建精锐小队,持此类法器,在其活动区域巡弋,伺机而动,不断削弱其力,而非寻求一次性决战。同时,需严密监控其动向,建立预警体系,及时疏散受威胁界域生灵。”
他的建议,结合了主动出击与精准打击,并考虑了尽量减少伤亡,显得更为务实和可行。
天帝端坐于上,微微颔首,那双蕴含诸天生灭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赞许:“混沌道祖亲身历险,所见真切,所提之策,颇具见地。”
连天帝都出言肯定,顿时让宁采臣的提议分量大增。玄都法师、佛国菩萨等纷纷点头,觉得此策更为稳妥有效。连皓宸太子也一时语塞,难以反驳。
经过一番更为具体的讨论,在天帝的最终裁定下,仙会初步达成共识:由天庭牵头,联合巡天鉴、道门、佛国等势力,成立“诸天靖黯盟”,共享情报,协同研究克制“黯星”之法器,并组建联合巡查队伍。宁采臣因其独特经历与见解,被特邀加入盟约核心议事层。
然而,就在这看似达成一致,共抗外敌的氛围下,宁采臣却敏锐地察觉到,几道极其隐晦、带着冰冷与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感觉,与李青歌所描述的“影子”颇为相似,而且,似乎并非来自已知的敌对势力代表。
仙会仍在继续,商讨着联盟具体细则与资源调配。宁采臣表面平静,心中却已提起警惕。他知道,明处的敌人或许可防,但这潜藏在光影之下的“影子”,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他暗中运转混沌道源,那面新炼制的混沌阴阳镜在袖中微微流转清光,映照四周,试图捕捉那恶意来源的蛛丝马迹。
瑶池之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