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刚放下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林国栋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没有表情。
“出事了。”他说，“教育局今天早上发了通知，要重新划定学区范围。疏影苑被划出去了。”
陈默没动，盯着他看了两秒。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直播结束后的第三小时。”林国栋把文件拍在桌上，“他们动作很快，连公示期都压缩到三天。等公众反应过来，流程就走完了。”
陈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画了一条线。
“谁推动的？”
“表面是市规划委员会牵头，但背后有境外资本影子。”林国栋点了点文件，“我查了会议记录，有个新成立的‘城市教育资源优化联盟’提交了方案，主张‘打破房产绑定教育’。听着挺正义，可他们的注册地址和嘉腾资本关联公司只隔一层楼。”
陈默冷笑一声：“换皮不换骨，还是老套路。”
“这次不一样。”林国栋声音压低，“他们找了专家背书，媒体已经开始炒作‘学区房泡沫必须刺破’。舆论风向对咱们不利。”
陈默没说话，手指在白板上敲了两下。
“欧阳婉知道这事吗？”
“我已经打电话给她。”林国栋说，“她正在赶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欧阳婉走进来，外套还没脱，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我看了文件。”她直接开口，“他们在程序上做了手脚。正常调整学区需要听证会，但他们用‘紧急民生事项’跳过这一步。如果不出手，七十二小时内就会进入执行阶段。”
陈默点头：“那就别让他们进执行阶段。”
“怎么破？”林国栋问。
“先看底牌。”欧阳婉把纸袋打开，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我让律所调了城建档案库。这是1947年市政府批准的原始规划图，上面明确标注——这片区域为‘永久性教育禁建区’，任何商业开发不得占用其配套资源。”
林国栋眼睛一亮：“这个能用？”
“法律效力还在。”欧阳婉说，“虽然年代久远，但只要没被正式废止，就是有效文件。而且根据《城乡规划法》第二十六条，历史规划具有优先解释权。”
陈默走到桌边，拿起图纸看了看。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依据，而是怎么让它被看见。”
“我已经准备好了行政复议申请。”欧阳婉说，“只要在明天中午前提交，就能暂停流程。”
“还不够。”陈默把图纸放回桌上，“他们靠舆论起势，我们就得用更大的声量压回去。不能只打法律战，还得打认知战。”
林国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开记者会？”
“对。”陈默说，“把这张图放大，摆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不是我们想搞特殊，是有人想偷偷改规则。”
欧阳婉点头：“我可以负责法律解读部分。另外，我认识几个教育口的记者，能确保报道角度不跑偏。”
“我来联系场地。”林国栋掏出手机，“就在疏影苑售楼处门口搭台，现场直播。让业主也到场，形成压力。”
三人分头行动。
下午三点，团队开始布置现场。大屏幕上已经做好了对比图：左边是1947年的原始规划，右边是今天发布的调整方案。中间用红字标出关键差异。
晚上八点，记者陆续到场。陈默站在台前，身后是投影墙。林国栋和欧阳婉站在两侧。
“各位晚上好。”陈默开口，“今晚请大家来，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说清楚。”
他侧身一点屏幕。
“这是七十五年前，这座城市给下一代留下的承诺——这片土地，永远服务于教育。不是为了炒房，不是为了圈地，而是为了让读书的孩子有个安稳的家。”
镜头扫过台下，有记者举起录音笔。
“但现在有人想把它抹掉。”陈默继续说，“用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理由：打破学区房垄断。可他们不说的是，真正受益的不是普通家庭，而是那些早就囤好地皮、只等政策松口就进场收割的资本集团。”
台下开始有人拍照。
欧阳婉接过话筒：“作为法律从业者，我要指出，本次学区调整程序违法。未召开听证会，未公示完整评估报告，且与现存法定规划冲突。我们已于今日上午九点十七分，向市政府提交行政复议申请，要求立即中止该流程。”
林国栋接着上前：“我还查了数据。过去三年，疏影苑周边新增三所公立学校，师资投入超两亿。这不是抢教育资源，是补历史欠账。现在突然说这里不算学区，等于让所有为此努力的家庭买单。”
台下响起议论声。
陈默重新站到中间：“我们不怕改革，但我们反对假改革之名行掠夺之实。这张图不是文物，是契约。它代表的不只是土地用途，更是一座城市的信用。”
他顿了顿。
“如果今天能随意划走一个小区的学位，明天就能拿走另一个家庭的医保。如果历史可以被选择性遗忘，那规则就只剩强弱，没有对错。”
现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鼓掌。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越来越多。
直播观看人数冲上十万。
深夜十一点，市政府官网更新公告：**关于学区调整事宜，将重新组织专家论证并召开公众听证会，在此期间原方案暂缓执行**。
消息出来时，陈默正坐在车里等司机启动。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裴雨棠发来的消息。
【刚看完直播回放。最后一句说得很好】
他没回复，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车子驶出园区，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国栋来到办公室，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白色A4纸折成，没有署名。
他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档案室角落，一个保险柜开着，露出半截泛黄图纸的一角。正是昨晚展示的那张1947年规划图。
背面写着一行字：
“你以为赢了？”
林国栋盯着那张照片，慢慢把信纸翻过来，又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