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被“砰”地踹开时,林默正用军工扳手拧紧洗衣机的最后一颗螺丝。帆布工具包敞在脚边,冰岛快递盒随意搁在茶几上,里面的鳕鱼干还散发着淡淡的海风气息。
张强拽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闯进来,胸牌上“区住建局李科长”的字样格外刺眼。“哥!就是他!”张强抬着下巴,语气嚣张,“昨天还敢装模作样提老周,今天必须查他个底朝天!”
李科长没正眼瞧林默,径直走向阳台,指着洗衣机的电源线:“有人举报你私拉乱接电线。这洗衣机要是没有正规备案,今天就得没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还有这些杂物,按规定属于易燃隐患,罚款两千。不交钱,就上租房黑名单——以后江城没人敢租给你。”
张桂兰紧跟进来,手指戳向茶几上的冰岛快递盒:“还有这些海外来的东西!肯定是偷电省下的钱买的!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林默缓缓直起身,将扳手轻放在茶几上,工服口袋里的钢笔硌了下掌心。他没有看李科长的脸色,只平静地说:“查隐患可以,请先出示《举报受理回执》和《执法授权书》——按流程来,总没错吧?”
“流程?”李科长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拍在桌上,“这是区里特批的专项排查令!我亲哥在住建厅主管审批,你跟我讲流程?”他的目光扫过茶几,突然定格在那支钢笔上——笔身上“hEc paris”的法语缩写,与他去年在巴黎考察时见到的法国商会会长的签名笔如出一辙。
李科长的手猛地攥紧公文包带。他弯腰拾起钢笔,指腹摩挲着笔帽内“致林先生”的刻字——这是法国财团总裁的专属定制,全江城找不出第三支。他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钢笔……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强还没意识到情况有变,伸手就要夺笔:“哥!别跟他浪费时间!一支地摊笔而已……”
“住口!”李科长突然厉声喝止,钢笔“当啷”一声落在茶几上。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看向林默时,眼神已从轻蔑转为惊惧:“您……您就是去年帮法国财团盘活红酒渠道的林先生?”
林默没有承认,只是从帆布工具包的暗格中取出旧手机。屏幕亮起,通话记录最上方显示着上周与“李局(住建副)”的通话,时长2分17秒。
李科长的腿一软,急忙扶住茶几才站稳。他慌乱地将“专项排查令”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又小心翼翼地拾起钢笔擦拭干净,双手奉还:“误会!全是误会!举报信息有误,我这就回去撤销,绝不再打扰您!”
张强彻底愣在原地:“哥!你怕他做什么?他不就是个穷租客……”
“你懂什么!”李科长甩开他的手,声音发颤,“这是李局的贵客!厅长见了都要客气三分!你再敢惹事,我这科长就别当了!”他拽着张强仓皇离去,经过阳台时瞥见那盆新加坡国兰——花瓣的纹路与住建厅顶楼的“贵宾赠礼”一模一样,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门“砰”地关上,楼道里传来李科长气急败坏的斥责。王阿姨从门缝探出头,手里的菜盆微微发颤:“小林……李科长刚才给你鞠躬了?你到底是……”
林默将钢笔收回口袋,按下洗衣机的启动键。机器平稳运转,军工插排指示灯稳定发亮。他从快递盒中取出一片鳕鱼干递给王阿姨:“尝尝看,味道很鲜。”
楼下隐约传来张桂兰的啜泣和张强的嘟囔。林默继续整理工具包,将军工扳手、速干毛巾和冰岛快递盒依次归位。这些承载着不凡过往的物件,在他手中与寻常日用品并无二致。
改装手机轻轻震动,李局发来消息:「已妥善处理。」林默回复「谢谢」,将手机收回暗格。阳光透过窗户,在茶几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只有那盆新加坡国兰,在晨光中静静舒展着叶片,守护着这个看似普通却不平凡的租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