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洗衣机正“嗡嗡”运转,脱水时的震动让窗台上的冰岛鳕鱼干罐轻轻跳动。林默蹲在地上,专注地用军工扳手拧开洗衣机底部的滤网盖——方才与张强兄弟周旋的精力,此刻全用在对付这颗生锈的螺丝上,连脸颊都因用力微微泛红。
“小林啊!你可真是沉得住气!”王阿姨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近,声音压得低,眼睛却亮得惊人,“刚才我在楼道听见李科长训斥张强,说‘你再惹事,我这科长位置都要保不住’,那嗓门比你洗衣机脱水声还响!”
林默“咔嗒”一声卸下滤网,里面掉出一团缠结的头发。他皱了皱眉:“早就提醒要定期清理滤网,张姐总说‘租来的东西凑合用’,现在堵塞了又怪机器不好。”他将头发团扔进垃圾桶,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比便利店临期的甜。”
那可不!”王阿姨笑得眼角绽开细纹,“张姐刚才在楼下遇见我,头埋得比洗衣机滤网还低。以前她腰杆挺得比晾衣杆还直,现在软得像没拧干的毛巾——你是没看见她躲躲闪闪的样子,活像偷摘别人家黄瓜!”
这时小张拎着便利店塑料袋走来,里面装着两盒冰牛奶,额角还挂着汗珠:“林哥,看你修洗衣机辛苦,给你带了冰的。”他递牛奶时手一滑,慌忙去扶,结果兜里的扫码枪“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扫码成功:3.5元”的界面。
“你这扫码枪比我扳手还忙。”林默笑着拾起扫码枪递回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小张腕间的银色压痕——这次看清痕迹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经常蹭到硬物。
小张急忙把扫码枪塞回口袋,耳尖微红:“刚才听顾客说,李科长下午就去局里递了检讨,承认‘误信不实举报’,还提议给幸福里小区更换洗衣机插座——林哥,这是不是跟你有关?”
“跟我没关系。”林默将清理干净的滤网装回,按下“漂洗”键,“是他们自己想通了,总不能让大家用着有隐患的电器。”他起身拍掉裤子的灰尘,工服口袋里的普通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王阿姨眼尖,瞥见屏幕上“李局”二字:“是那位李局吗?要不要看看?万一有急事?”
“没事,应该是问小区改造的事。”林默摆摆手,转身去收晾在阳台的工服。他拎起衣领抖了抖,水珠溅在鳕鱼干罐上发出轻响,“等洗完这桶衣服再说。”
小张站在一旁,目光悄悄掠过林默的口袋又迅速移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盒边缘:“林哥,修洗衣机需要帮忙随时叫我,今天晚班不忙。”
“不用,就剩最后一遍漂洗了。”林默指了指洗衣机,“你看,它比人讲道理——不会吵着涨租,也不会搬出‘科长亲哥’,拧好螺丝,清干净滤网,它就好好工作。”
王阿姨笑得前仰后合:“刚才张强吵得那么凶,你倒好,专心修洗衣机跟没听见似的——现在想想,你这招‘以不变应万变’,比李科长那套官威管用多了!”
洗衣机发出“嘀”的提示音,漂洗结束。林默正要取衣服,手机又“叮”了一声,这次屏幕亮得久些,王阿姨和小张都瞥见消息开头的字样:“关于冰岛渔业渠道……”
“哟,真有急事?”王阿姨催促道,“快看看吧,别耽误正事。”
林默却按下“脱水”键,机器重新运转:“等脱水完再说,不然衣服甩得到处都是。”他拿起军工扳手擦拭着,“这扳手修过自行车,现在修洗衣机,好用的工具从不挑场合。”
小张望着林默专注观察洗衣机转速的侧影,再想到刚才瞥见的“冰岛渔业”字样,只觉得这两幅画面实在难以重叠——可他腕间的银色压痕隐隐发烫,提醒着事情并不简单。
林默并未察觉小张的异样,也无心查看口袋里的手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等洗衣机完成脱水,把工服晾好,明天准时去便利店上班。
至于李局的消息……
反正手机不会关机,等忙完手头的活,再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