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风刮得摩托灯一闪一闪,齐砚舟把车停在桥头,警用巡逻艇已经等在岸边。他翻身下车,头盔往副驾一扔,直接跳上船。驾驶员刚要说话,他掏出手机亮出一段频率码:“接这个频道,别让特警开枪。”
无线电里传来指挥官的声音:“目标确认在c7快艇,狙击手就位,准备强攻。”
“等等。”齐砚舟一把抢过对讲机,“船上可能有未引爆装置,而且他带着重要证据。打死他就什么都没了。”
对方沉默两秒:“你有什么计划?”
“给我五分钟。我在登船前会切断雷达信号,你们按兵不动,除非我发出暗号。”
巡逻艇启动,逆流加速冲向大桥中央的白色快艇。江雾弥漫,对面轮廓模糊。齐砚舟从背包里取出微型无人机,设定好声波干扰频段,按下发射钮。机器无声升空,贴着水面滑行,在接近游艇时猛然释放脉冲。
游艇雷达屏幕瞬间雪花一片。
齐砚舟抓住绳梯攀上侧舷,贴着舱壁摸到主舱窗边。里面灯光昏黄,刘振虎跪坐在地毯上,手里攥着几张纸,肩膀微微发抖。他在念叨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医生说还有希望……爸爸一定给你找最好的……”
齐砚舟推开门。
刘振虎猛地抬头,右手迅速伸向腰间。枪口刚露出来,齐砚舟已经站定原地,双手摊开。
“是你?”刘振虎声音沙哑,“你怎么找到我的?”
“SIm卡里的加密协议是你自己设计的吧?”齐砚舟往前走了一步,“但你忘了,王德发被抓那天,我顺走了他办公室的测试日志。你的通讯频率早就在我手里。”
刘振虎没动,枪还在手上。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干枯,眼窝深陷。
“你以为逃到海上就安全?”齐砚舟又走一步,“可你每发一条指令,都在暴露位置。真正藏不住的,是你心里那点执念。”
“执念?”刘振虎忽然笑了,“你说我疯?我女儿躺在床上八年,你们医院连个准确诊断都给不了!我要是不自己动手,她还能活吗?”
“所以你就拿假药害人,买通医生改病历,甚至想炸医院?”
“那是你们逼我的!”刘振虎吼起来,“你明明能救她,却拒绝当她的主治医生!你说医者仁心,你的心呢?”
“我不是救不了她。”齐砚舟声音没变,“我是不能让你把医学变成你的工具。你不是为了治病,你是想控制整个系统。”
刘振虎呼吸一滞。
“你送来的特效药,根本不是治疗用的。”齐砚舟继续说,“那是神经抑制剂,长期使用会让患者永远无法苏醒。你根本不想让她醒来,是不是?”
刘振虎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女儿的大脑皮层有轻微活动迹象。”齐砚舟盯着他,“只要进行三次微创刺激手术,配合康复训练,有很大机会恢复意识。但你一直拒绝任何积极治疗方案,只让她躺在IcU,靠镇静剂维持‘植物人’状态。”
刘振虎的手开始抖。
“因为你需要一个理由。”齐砚舟低声道,“一个可以报复所有医生的理由。一个能让你继续作恶的借口。”
“闭嘴!”刘振虎举起枪,对准齐砚舟眉心。
远处桥塔上,狙击手扣下扳机。
枪响。
子弹击中刘振虎持枪的手腕,枪掉在地上,血顺着指尖滴落。他跪倒下去,捂着手臂嘶吼。
齐砚舟没动。一张照片从刘振虎怀里滑出,飘落在他脚边。是个小女孩坐在轮椅上的合影,背后写着“生日快乐,爸爸爱你”。
他弯腰捡起,看了看,放进白大褂口袋。
几分钟后,特警冲上船。有人给刘振虎包扎伤口,准备押送回岸。
“他说什么没有?”带队警官问。
“说了。”齐砚舟站在船尾,“他说郑天豪不会放过我们。”
警官皱眉:“这个人现在什么都不能信。”
“我知道。”齐砚舟看着远处城市灯火,“但他刚才没提自己的命,只提了郑天豪。说明他还怕另一个人。”
警官点头:“我们会严加审讯,防止串供或自杀。”
齐砚舟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背包。他翻了翻刘振虎随身物品,在夹层里摸到一部黑色防水手机。屏幕锁死,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
他没声张,把手机塞进内袋。
“你要留下来做笔录?”警官回头问。
“待会儿。”齐砚舟靠着栏杆,“我想再看看江面。”
警灯在水面投下红蓝交错的光,巡逻艇围成一圈。刘振虎被扶上担架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
齐砚舟没读唇语。他知道有些话不需要听清。
他掏出那部手机,试了几个常见密码,没反应。指纹解锁也没法强制获取。但这不重要。这种设备通常内置远程擦除机制,只要触发失败次数过多就会自毁。他得想办法绕过。
远处大桥的路灯连成一线,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今晚的事还没完。
他知道郑天豪不会坐以待毙。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消息提示。是一种底层信号波动,像是后台程序自动唤醒。
齐砚舟眯起眼。
这台手机,正在接收某个指令。
他立刻打开随身工具包,取出屏蔽袋,把手机放进去。震动停止。再拿出来,又开始微颤。
这不是普通通讯设备。它在定时接收信号,可能是坐标更新,也可能是某种激活命令。
他重新把手机收好。
岸边已经有记者围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警方拉起警戒线,开始转移嫌疑人。
一名技术人员跑上船:“齐医生,指挥中心让您过去一趟,要核实登船过程。”
“马上来。”齐砚舟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望着江水流动的方向。那边是工业区,废弃码头多,地下管网复杂。如果郑天豪真有秘密据点,最可能藏在那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信号是从南边来的。
那边有一片老化工厂改建的仓储区,三年前市一院丢了一批实验级麻醉剂,最后追踪记录就断在那里。
他记得那个地址。
正要转身下船,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来自防水机,是他自己的电话。
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
“齐医生。”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是岑晚秋花店隔壁便利店的店员。你订的宵夜还没取,要过期了。”
齐砚舟一顿。
他没订过宵夜。
“哪个订单?”
“写着‘青菜肉丝面,少盐,加蛋’,收件人写的是‘舟哥’。”
他握紧手机。
这是暗号。岑晚秋出事前,他们约定过紧急联络方式。她说过,如果哪天她被人盯上,就会通过第三方传递一句话——必须是他熟悉的内容,且不合常理。
青菜肉丝面,是她最爱吃的。
少盐,因为她血压偏高。
加蛋,是因为他总说她营养不够。
这句话,只有他知道什么意思。
他立刻迈步往船尾走。
“我去趟岸上。”他对赶来的警察说,“有点私事。”
没人阻拦。
他跳上接应的小艇,驾驶员刚要发动,他掏出那部防水手机,递给技术员:“先做信号隔离,别让它联网。等我回来再说。”
小艇离岸,朝着江堤疾驰。
风吹在脸上很冷。
他知道岑晚秋不会无缘无故发这种信息。
她现在有危险。
而郑天豪,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