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震动了一下，齐砚舟就抓了起来。小雨的语音条跳出来：“林夏被堵在地下车库值班室了！王德发拿着枪！”
他冲出门的时候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扣好，听诊器项链在胸前晃着。电梯下到负二层时，他闭了下眼。预演启动——三秒内，画面闪过：林夏背靠墙站着，右手压在桌沿；王德发左手抓她头发，右手持枪抵住她脖子；门缝透出的光打在枪管上，反射角度偏右三十度。
电梯门一开，他贴着墙边走。消防栓的玻璃映出值班室一角，灯亮着，人影晃动。他蹲低身子，看清了里面的布局。桌子在左，门在右，林夏被拽在中间。王德发的脸涨红，嘴里喊着什么听不清。
齐砚舟抬脚踹向消防栓箱门。
“哗啦”一声，玻璃炸裂，碎片飞溅。应急灯的光线撞上碎玻璃，反打在王德发右脸上。他猛地眯眼偏头，手指一抖，枪口往下沉了半寸。
“看这边！”齐砚舟吼了一声。
王德发扭头的瞬间，林夏右手从袖子里抽出电击器，反手扎进他后颈。电流声“滋”地响起，王德发身体一抽，膝盖发软，整个人往前扑倒。枪脱手滑出去两米远。
齐砚舟冲进去捡起枪，退弹匣、卸击针，动作利落。他把空枪扔到桌上，转身检查林夏。
“你怎么样？”
“没事。”林夏喘着气，手还在抖，“就是头皮疼。”
“没伤着就好。”他扯下听诊器，绕过王德发手腕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金属管卡进皮肉，防止他乱动。
林夏靠着桌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记录本，撕下一页开始写。“时间，地点，持枪威胁，劫持医务人员……我都记下来了。”
齐砚舟站在门口看了眼通道尽头。铁门关着，但刚才那一下动静不小，安保应该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林夏问。
“小雨看见他从侧门溜进来，穿的不是医院制服，手里拎着黑包。”
“他就这么大胆？”
“他慌了。”齐砚舟低头看着王德发，“码头的事爆了，账本被截，冷链车被查，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林夏咬了下笔帽：“可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儿？今晚我本来不该值班的。”
“有人通风报信。”齐砚舟声音低下去，“或者，他根本不是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王德发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眼皮颤了颤。
齐砚舟立刻蹲下。
“你说谁不会放过我们？”
王德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郑天豪？”齐砚舟又问。
这次他睁开了眼，眼神浑浊，嘴角抽了一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让你来的？”
“呵……”王德发笑了，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你以为……你们赢了？他在等你们……主动送上门……”
“他在哪儿？”
“你找不到他的……他比你们聪明……比你们狠……”
话没说完，他又昏过去了。
林夏站起来，走到门口往通道张望。“安保还没来，是不是出问题了？”
“可能被人拦了。”齐砚舟摸出手机，信号格是空的，“地下层信号被干扰了。”
“这地方平时都有监控，现在摄像头全黑着。”
“他知道我们会在哪。”齐砚舟把听诊器重新挂回脖子，“这不是偶然闯入，是冲着我们来的。”
林夏低头看自己写的记录，忽然翻到前一页。“等等，我今天下午交过一份病历审批单，是张明签的字，流程走到一半被退回了。我当时觉得奇怪，但现在想，可能是他们故意拖住我，让我晚下班。”
“你是关键证人。”齐砚舟说，“你手里有张明伪造药品检测报告的原始数据。”
“所以王德发是来灭口的。”
“不止是你。”齐砚舟看向门外，“还有我。只要我们两个今晚消失，线索就断了。”
林夏吸了口气，把本子塞进工作服内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等。”齐砚舟靠着墙站直，“他们既然想让我们‘失踪’，就不会让外人进来。等他们按捺不住，自然会露面。”
“万一他们直接派人进来动手呢？”
“那就看谁更快。”
两人沉默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铁门外。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齐砚舟做了个手势，让林夏躲到桌子后面。他自己站到门边死角，手里攥紧了听诊器金属头。
门开了。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探头进来，肩章是三级。他看到地上的王德发愣了一下，刚要说话，齐砚舟一步上前，手肘压住他喉咙，把他推进来反扣在墙上。
“谁让你来的？”
“齐……齐主任？”保安挣扎着，“我是巡逻队老陈！接到报警说这里有枪击事件！”
“谁报的警？”
“系统自动触发的……消防栓玻璃碎了，警报传到监控中心……”
齐砚舟松开他，快速搜身。对讲机、手电、警棍齐全，没有多余设备。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红灯亮着。
“信号恢复了。”林夏说。
“看来有人不想让事态扩大。”齐砚舟拿起对讲机，“你现在马上联系监控中心，让他们调b区所有通道录像，重点查过去十分钟进出人员。”
老陈点头，按下通话键。
林夏走过来，低声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八成是。”齐砚舟盯着门外，“真杀手不会穿制服，也不会走正门。”
对讲机里传出回应：“监控中心收到，正在调取录像，请保持通讯畅通。”
齐砚舟把对讲机递给老陈，转身看向王德发。这家伙还在昏迷，呼吸粗重。
“他嘴里还有话没说完。”齐砚舟说。
“什么意思？”
“他提到郑天豪，不是为了吓唬我们。他是真的怕那个人。”
“可他不是刘振虎的表弟吗？怎么反倒听郑天豪的？”
“权力早就换了。”齐砚舟弯腰，拨开王德发衣领，看到他脖子上有道勒痕，“刘振虎现在自身难保，真正掌局的是郑天豪。”
林夏忽然想起什么。“上次冷链车信号丢失前，最后定位是在城东物流园，注册公司是‘天豪供应链’。”
“名字都改了。”齐砚舟冷笑，“换壳不换心。”
老陈突然回头：“齐主任，监控中心说，过去十分钟所有通道都是空的。只有一个清洁工推着垃圾车从c口进入，但没登记身份。”
“几点？”
“六分十七秒。”
齐砚舟和林夏对视一眼。
“我们进来是六分二十。”
“他比我们早三分钟。”
“而且他知道我们会来。”
齐砚舟走向王德发，一把扯开他外套口袋。里面有个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一串数字：0924-8867。
“这是车牌尾号。”林夏说，“刚才那辆黑色商务车就是这个号。”
“也是清洁车登记用的临时牌。”
齐砚舟把纸条收进口袋。“他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接应的。王德发失败了，但他们还想带走证据。”
“什么证据？”
“他身上一定带着东西。”
两人迅速搜查。在王德发内衬夹层摸到一张U盘，贴着医用胶带。插入手机查看，文件名是“Zth-结算清单”。
林夏倒吸一口气。“这是振虎集团给各大医院配送假药的财务流水，每笔都标了回扣比例。”
“足够送郑天豪进去了。”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这次是多人。
齐砚舟把U盘放进林夏口袋，低声说：“待会不管来的是谁，你只管保护证据。”
门被推开，三名穿制服的安保人员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穿便衣的警察。
为首的警官出示证件：“市局刑侦队，接到持枪劫持报警，请配合调查。”
齐砚舟点点头，指着地上的王德发：“人在这里，武器已被拆除，伤者无大碍。所有过程都有现场记录。”
警察上前铐人，一名法医开始拍照取证。
林夏把记录本交给警官。
齐砚舟站在一旁，看着王德发被抬上担架。经过他身边时，那人突然睁开眼，嘴唇微动。
“郑……天豪……在等你……”
然后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警车鸣笛驶离后，地下车库恢复安静。
齐砚舟靠在墙上，擦了擦额头的汗。连续两次预演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右手不受控地轻颤。
林夏递来一瓶水。“你还好吗？”
“没事。”他拧开喝了一口，“只是有点累。”
“刚才你踹门那一脚真帅。”
“学你的电击器反击。”
她笑了下，低头看手表。“凌晨一点十五。”
“回去吧。”
“你不走？”
“我再等等。”齐砚舟望着通道尽头，“他们既然能精准布控，说明内部还有人。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回来收尾。”
林夏没再劝。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
她站起身，整理衣服。“那我先上去，把U盘加密上传。”
“小心点。”
“嗯。”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齐砚舟还站在原地，白大褂披在肩上，身影被惨白的灯光拉得很长。
她推开门走出去。
齐砚舟低头看了看手。颤抖还没停。
他握紧拳，慢慢松开。
通道深处，一辆清洁车静静停在柱子后面，车斗盖着防水布，底下露出半截黑色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