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了治所,这里其实也是有官员的,隶属于御史台,负责收集道内有关的信息,民生的也好,官员的也好,汇总之后,便会传回御史台。
朝廷也会按时间派出监察御史,这次河东道也可以说是因为旱灾而提前了。
李铭到了之后,便对冯斓说道:“冯大人,河东道旱情未退,城中事务繁杂,大人还是早点回去,以百姓为主。”
这话,祁珝听了都暗中吸气,不是大哥,你这也太低情商发言了。
果不其然,冯斓先是一愕,随即脸上都气红了,重重喷出鼻息,“是!李大人说得对,当以百姓为主。那本官,就先回去了。”
说罢,一摆手,甩着袖子直接转身回去马车上了。
其余贵乡官员乡绅,也都跟着冯斓走人,只剩下治所里御史台的官员走不掉。
“诸位同僚,里面请。”李铭摆正了态度,朝着御史台官员说道。
那些官员脸色戚戚,明明是他们在这里办公,结果这位李大人一来到,就开始当主人了。
虽然心里惴惴,但他们也不敢忤逆这位上官,只能是挤出笑容,摆出姿态,“大人、世子殿下先请。”
李铭也不客气,抬脚就跨过门去。
一旁默不出声的祁珝,跟在后面,他虽然不是御史台的人,但是巡察副使,也可以住在治所,反正这里够大,院子也够多。
至于带来的两百人,则是放在城外军营,只有华邦国带着十人组成护卫在他身边。
李铭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最大的廨室当中。
当仁不让的坐在首位,朝着下面说道:“让在治所的所有监御史都过来,说说如今灾情的情况。”
监御史,既是朝廷派到各道常驻,监察民情、行政、军事的官员。
只有监察权,没有行政权,各州的报告,也得按时呈送回都。
而地方官员也不得阻挠监御史监察。
其中一位监御史闻言笑道:“李大人,一路风尘仆仆,不若稍息一日,明日再报如何?”
他也是想讨好这位远道而来的上官,但没想到李铭不领情,冷着脸色,“如今河北道各州百姓深受灾害之苦,我等朝廷命官,食朝廷米禄,你让我歇着?受苦百姓他们能歇吗?!”
那位监御史脸色都青了,但他拱手道:“大人说得是,下官去叫人。”
片刻之后,一共十三位监御史到场。
整个河北道,一共有二十四州及多个都护府。
监御史的人数也有三十几人,现在到场还不到一半。
“大人,还有许多同僚,正在所负责的州县内巡察。”被教训过的监御史率先说话。
李铭并没有因为人未到齐而愤怒,监御史本来就不是单坐在治所内的,巡察州县也是他们的工作。
“好,那便依次说说,自己负责的州所。”
“禀大人,下官杨绍林,负责的正是魏州。”还是那位被说教过的监御史最先说话,魏州是河北道治所,河北道所有监御史中,他地位也算是在最高。
“下官董存枫,负责博州。”
“下官向崧,负责贝州。”
“下官……”
一十三人,一个个说着自己负责的州所。
李铭点点头,“好,那便说说现在的各州的情况吧,记录也拿过来。”
杨绍林见这位上官是铁了心要先做事,只好让人去把记录拿来。
记录上都是各州发生的大小事情。
灾情的记录从最开始便记载在上面。
杨绍林说道:“李大人,如今河北道灾情最严重的,便是邢、赵、深、洺、相五州,其余州县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但灾情较轻……”
李铭翻着各州记录,一边听着,记录上从几个月前便开始记载多州雨水减少,温度升高,即便是已经是积极蓄水,但灾情到来,已经不可避免。
而到如今,温度还在升高,田地干涸,植物枯萎,百姓不得不提前收割还未成熟的作物,免得最后颗粒无收。
在这几个月,各州各县的粮价也在上升,到了如今八月,粮价已经从最初的三十文一斗升至一百五十文一斗,足足翻了五倍。
不少州县也都开仓放粮,但具体数额没记录。
总之,灾情严重,受灾百姓已达数十万。
李铭翻看不停的翻看记录,眉头直皱,最后将记录拍在桌子上,严声说道:“为何没有各州控制灾情的记录?百姓现在如何了?”
祁珝也在一旁翻着,上面到六月前的记录还是挺详尽的,但从六月开始,记录逐渐减少,到了八月,边幅更是少了大半,其中许多细节,更是被一笔带过,让人看不清各州县现在的情况。
“这个……”杨绍林脸色抽搐,“大人,后面灾情爆发,各州的监御史都忙于赈灾和安抚百姓,没有那么多时间记录……”
李铭冷哼一声,将记录丢下,“没时间记录,那我便亲自去看。”
杨绍林闻言,也只得苦笑。
接下来的时间,李铭马不停蹄的整理河北道的灾情信息,同时让人去往受灾较轻的州,查清粮仓储备,河北道产粮最大的州是魏、贝、冀三州,同时也拥有河北道最大的几个粮仓,其中最大的是贝州的临清仓,屯粮超百万石。
这三州受灾最浅,只要这些地方不出乱子,那么河北道的灾情,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压制下来。
各守军的情况他也得了解,已经有百姓因为灾情原因落草为寇,打家劫舍,一旦这阵风吹起来,若是没有武力震慑,恐怕会成燎原之势。
李铭的目的地并不是魏州,会先来这里,一是这里是州治,他需要先了解各州情况,二是队伍需要休整,等情况搞明白之后,他就会动身,前往受灾的州县,主持赈灾。
只是没想到后面三月的记录会如此含糊,灾情灾害什么的都一笔带过了,而从前面的记录来看,这次旱灾影响必然不会小,特别是受灾严重的几州,产粮本来就不足,现在就看地方的粮仓能不能撑住了。
李铭在忙着,祁珝也没闲着,他倒没有一同去看记录,而是出了治所,在城中闲逛。
百姓的表现是最真实的,河北道目前情况如何,在他们身上可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