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带着潮湿的暖意,吹开了老中学旧址围墙上的野蔷薇。林宛如蹲在爬满藤蔓的断壁前,指尖抚过砖缝里嵌着的天权钥匙——金属表面已经生出细密的铜绿,却在接触到她体温的瞬间,泛出淡淡的银光。
“找到了吗?”孙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撬棍、手电筒和半块备用的星星徽章,“李明说入口应该在当年档案室的正下方,离地面至少三米深。”
林宛如点头,将钥匙插进砖缝里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咔哒”一声轻响,断壁内侧的几块砖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得像泼翻的墨汁,隐约能闻到陈年的霉味和铁锈味。
“这就是第一个褶皱?”赵强举着手电筒往洞里照,光柱被黑暗吞噬,只映出洞壁上斑驳的划痕,形状像无数只抓挠的手,“守义说这里藏着1987年的记忆残响,是最早的‘时间伤口’。”
李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手电光:“根据归墟钥匙的感应,里面的残响能量很强,接近上次在实验室遇到的记忆孢子。进去后尽量别碰任何东西,尤其是贴着墙的铁皮柜——资料里说,当年档案室的柜子里锁着上一代守时者的实验记录。”
四人鱼贯钻进洞口,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的声响。洞道比想象中长,走了约莫五十米,前方突然出现微弱的绿光,伴随着规律的“滴答”声,像老式座钟的摆锤在晃动。
“是时间流的声音。”林宛如的天权钥匙突然发烫,她指着绿光的方向,“残响就在前面。”
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间约二十平米的密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铁皮柜,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封条,写着“1987.6.15 封存”。绿光正是从柜子的缝隙里渗出来的,而那“滴答”声,来自柜顶摆着的老式座钟,钟摆的影子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形状,像条蠕动的蛇。
更诡异的是,密室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他们五人的合影,但背景却全是1987年的老中学——刘守义穿着的确良衬衫站在钟楼前,林宛如梳着麻花辫坐在香樟树下,孙浩、赵强、李明挤在实验室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茫然。
“这些照片……”孙浩的声音发颤,他认出其中一张是去年社团招新时拍的,只是背景被换成了1987年的招新海报,“是残响在篡改记忆。”
赵强突然指向铁皮柜的把手,那里缠着圈熟悉的红绳,绳结打法和林宛如奶奶日记里的一模一样。“这柜子肯定有问题。”他想上前,却被李明拉住。
“等等。”李明从工具箱里掏出那半块备用徽章,靠近铁皮柜时,徽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里面的残响不是记忆孢子,是……活的。”
话音未落,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钟摆的影子猛地拉长,缠住了赵强的脚踝。赵强想挣脱,影子却像有生命般收紧,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手背上的天玑纹路发出痛苦的红光。
“赵强!”孙浩举起撬棍砸向影子,棍端接触到影子的瞬间,竟被冻住了一层白霜,“这玩意儿会吸收能量!”
林宛如的天权钥匙突然飞了起来,悬在铁皮柜前,绿光从柜子缝隙里涌出的速度更快了。她突然想起刘守义留下的纸条:“褶皱里的残响,是未被接纳的遗憾。”
“1987年的遗憾……”林宛如盯着铁皮柜上的封条,“是上一代守时者没能完成的实验?”她突然冲过去,将天权钥匙插进铁皮柜的锁孔,“打开它!只有面对遗憾,才能抚平褶皱!”
钥匙转动的瞬间,铁皮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实验记录,只有个半人高的玻璃罐,罐里泡着团银色的雾气,形状像个蜷缩的少年,胸口嵌着半块星星徽章,背面刻着“天枢”二字。
“是上一代的天枢守时者!”李明的声音带着震惊,“他没死,被做成了残响容器!”
玻璃罐里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撞得罐壁“砰砰”作响。密室墙上的照片开始燃烧,露出底下的字迹——全是“救救我”的血字,笔迹与林宛如奶奶的一模一样。
“奶奶……”林宛如的眼泪突然落下,滴在玻璃罐上,雾气竟安静了下来,少年的轮廓清晰了些,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刘守义,“是你把他关在这里的?”
雾气凝成的少年点了点头,缓缓抬起手,指向座钟。座钟的钟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纸卷,上面写着1987年的实验日志:
“6月15日,天枢自愿成为残响容器,以压制失控的时间流。若有后人发现,请勿释放,否则十七次循环的余波将再次失控……”
“自愿?”赵强的影子已经散去,他揉着发红的脚踝,“哪有人自愿被泡在罐子里?”
少年的雾气手指向日志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撕碎的照片——七个穿校服的少年少女举着徽章站在钟楼前,天枢守时者正把半块天权徽章塞给林宛如的奶奶,两人的手指交叠处,红绳结闪闪发光。
“他们是恋人。”林宛如突然明白过来,“奶奶封存他,不是为了困住他,是为了保护他不被疗养院的人发现。”
座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密室的墙壁开始渗出水珠,带着刺骨的寒意。李明的备用徽章尖啸得更厉害了:“时间流要失控了!残响能量超过临界点了!”
少年的雾气突然冲出玻璃罐,在密室中央聚成完整的人形。他看向林宛如,胸口的半块天枢徽章与她手里的天权钥匙产生共鸣,发出温暖的金光。
“接纳遗憾,不是忘记,是带着它往前走。”少年的声音像穿过时空的风,“把我和归墟连接起来,让褶皱成为新的风景。”
林宛如没有犹豫。她将天权钥匙抛向空中,钥匙与天枢徽章碰撞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少年的雾气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密室的每个角落,墙上燃烧的照片重新拼凑完整,这次背景不再是1987年,而是他们现在的大学,五人正坐在文学社的摊位前,笑得灿烂。
座钟的“滴答”声恢复了平稳,钟摆的影子在墙上投出柔和的弧线。铁皮柜里的玻璃罐消失了,只剩下半块天枢徽章,静静躺在铺着红布的抽屉里。
“第一个褶皱……平了。”孙浩看着墙上的照片,眼眶有点发热。
林宛如捡起那半块天枢徽章,发现背面刻着行新的字:“下一站,钟楼饭店废墟,玉衡在等你们。”
四人走出洞口时,发现围墙上的野蔷薇开得正盛,阳光透过花瓣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赵强突然指着远处的操场,那里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正朝他们挥手,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是守义!”林宛如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追过去,身影却像泡沫般消散了。
李明的相机突然自动按下快门,拍下了空荡荡的操场。回看照片时,四人却发现画面里多了个透明的人影,站在他们身后,手里举着半块摇光徽章,正对着镜头微笑。
“他一直都在。”李明的声音带着哽咽。
林宛如握紧掌心的天枢徽章,抬头看向天空。归墟钥匙的银光与阳光交织,像条无形的线,连接着过去与现在。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五个褶皱等着他们抚平,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归墟里那个温柔的守望者,再深的时间伤口,终会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