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潞国公、镇星大将军张谦毅归朝,归来的却只是一具冰冷的身躯。
亲孙早逝,亲子疯癫,亲弟弟自刎殉国,张太后连呼命苦数次晕厥。
顶级武将的身死与朝廷最精锐部队的惨败让朝廷随之大乱,市井亦慌乱起来,大量败兵归返,根本遮掩不住。
镇星军乃天曌精锐中的精锐,兵源来自全国各地,尤以权州人为广。
近些日子,权州各地尽是白布飞舞,纸钱飘洒,满城带孝,阴阳先生高价都请不来,学徒全顶上去都不够,棺材的价格飞涨十倍,里面多数放的不是尸体而是逝者生前衣冠,大部阵亡将士的尸体留在了枢州。
整个权州,尽是孤儿寡母的啼哭之声与出殡的殡乐之响。
朝堂之上,百官无心理政,忧心忡忡。市井之中,谣言四起,整个都城混乱如麻。
张太后强撑身体,上朝议政,张谦毅一死,张家就倒了一半,张太后明显感到,有些官员不似之前那么恭敬于她,虽然还无人敢明着挑战她的威严,但她知晓,倘若此次再摆不平幽人入侵,她这临朝摄政的宝座或许就要换人了。
幽人再次占领枢州、镇星军大伤元气、数位朝廷顶级武将战死、乌人入侵光州、皇子一派蠢蠢欲动,如此多的噩耗扑面而来,张太后感到心力交瘁。
经过两个时辰的朝会,朝廷终于收起了傲慢之意,重新正视幽人实力,作出不少安排,暂时放弃枢州,整体战略以守为主,加固城池,多备军械,多造弩车,以防碎骨者与异兽,征募新卒,以补璇州军与镇星军之不足。
还有一些将领的重新任命,粮草调遣等事纷纷布置下去。
镇星军的惨败与枢州的彻底沦陷给朝廷带来了沉重损失,再加上难民的安置与阵亡将士的抚恤更让朝廷国库雪上加霜。
西方也开始打仗,粮食银钱像流水一般哗哗地往外流,国库多年的积蓄转瞬消失。此时,再组织大军出征反击,已不现实。
禄存院的官员整日忙得焦头烂额,愁眉苦脸。抚恤银、征兵银,流水一般地从禄存院划走。
禄存院方院丞,痛失爱子,其子便是阵亡的天璇将军方穆,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不能理政,告假回府,料理后事。
这烂摊子亦交由院侍代领。这让本已忙碌不堪的禄存院官吏更加焦头烂额。
老天仿佛也在嘲笑天曌朝廷的自大,连日降雨刮风,整个权州,阴云笼罩,往日的喧嚣一下沉寂下来,都城,已不像都城,好似半个死城一般安静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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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州,幽人一方,此战虽获大胜,亦是大伤元气。
来援碎骨者死伤两百,但异兽已死伤近半,原先入侵的十二万幽军死伤过半,整个枢州只余五万多幽人,若是没有碎骨者撑腰,这点幽人守卫天枢都万分勉强。
于是,那神秘的国师开始招降一些天曌人为幽人仆从军,以补枢州兵力不足的问题。
在这之前,所有天曌士卒宁死不降,国师一到,真就开始有天曌士卒投降于他,此事十分蹊跷。
随后幽人只是试探的攻打了一下千竹关,千竹关毫无破绽,最后幽人留下百余尸身,便退军东去,专心固守枢州去了。
两次枢州大战,打的皆是罕见的大战,双方皆大伤元气,急需休整,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双方已无力再进行大规模战事。
而西方光州,也已和乌都斯人交手半月之久。
前线大量聚集了曌军与乌军,乌人胜在弓马娴熟,但已失了先机,公孙擎侦察及时,反应迅速,调动及时,把乌人主力基本吸引在了瑶光城以西,虽然也有不少县城、村落遭到洗劫,所幸公孙擎坚壁清野的应对还算及时,损失还能勉强接受。
文莺所在芜县离最前线还算远,在光州东南部,靠近阳州边界,故此还未被调集前方,幸运地躲过战火,又安然训练了半月之久。
直到今日,一匹快马奔入营中。不久,命令传下,由于多支小股乌人骑兵趁双方主力对峙瑶光城时,绕过大城,从小路流窜到光州腹地进行掠夺破坏,多处村落与县城遭殃,故此命芜县守军派出八百士卒前往光州中部集结听命。
随后,芜县刘文达挑选了些士卒,老卒新卒各占一半,这八百将士由洪都尉率领,次日开拔出城。
文莺这一什也随军出征,再次踏上征途,心中不免百感交集,有兴奋,亦有茫然。
此番出征前往光州中部鄂县听命,三日后,这八百士卒抵达目的地,驻扎城外,城外亦有不少周边守军调到此处,前后大概有五千军,统一归柳宿将军罗臻指挥。
今日,将官们都去中军大帐军议去了,文莺这一什被编为弓兵,这些士卒今日无事,便聊起了家常。
文莺感到不少士卒,尤其是老卒对自己态度颇为不好,觉得文莺为纨绔子弟,无有本事,刚来第一日便被任命什长颇为不满。
对重金招揽萧逸一事更为不满,随随便便就拿出四百两,对于底层将领而言,光算军饷的话,就是不吃不喝也得二十年左右的军饷,何况是普通士卒,更不敢想。
文莺也无从解释,连连苦笑。
到了日入时分,军议结束,自有小卒传唤所有伍长、什长与队率前往屯长营中议事,文莺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他在西疆的第一战,或许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