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滑到周五中午,放学铃刚落,陈嘉乐就随着人流往食堂走。
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和之前三个好哥们一起吃饭,而是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只是今天扒拉饭菜的速度比平时快些 —— 前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妈妈说好了,今天中午要带她去派出所改身份信息。
食堂的不锈钢餐盘碰撞声里,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用了快五年的旧身份证。
照片上的少年眉眼青涩,短发利落,和现在镜子里留着齐腰银发、穿碎花裙的自己判若两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餐盘推到一边,快步往校门口走。
雪莉的车就停在公交站牌旁,车窗降下,露出她温和的笑:“乐乐,这儿呢。”
陈嘉乐上车以后,母女俩没像往常那样聊学校的事,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雪莉转动方向盘时,轻声说:“别担心,材料都带齐了。”
副驾储物格里,除了医院的头发检测报告、陈嘉乐的出生证明。
还有一沓从小到大的体检记录 —— 这些都是她前几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为的就是今天能顺利些。
车上,陈嘉乐把戴在头顶上的假发给摘了下来,然后拿出梳子仔细的梳理起了她的头发。
在这期间母女俩都没有说话,雪莉只是通过后视镜默默的看着她。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最近的一个派出所。
派出所的玻璃门推开时,冷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值班台的辅警看了眼她们,指了指户籍办理窗口:“那边取号,填张变更申请表。”
填表格时,陈嘉乐的指尖有些抖。
在 “申请变更项目” 那一栏,雪莉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 “性别” 两个字。
叫号声响起,听到陈嘉乐的名字后她们走到 3 号窗口。
穿蓝色制服的年轻女工作人员抬头扫了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办理什么业务?”
“想给我女儿改下身份信息。” 雪莉把旧身份证递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身份证,瞳孔微缩 —— 照片上的 “男性” 信息,和眼前这个留着银发、眉眼柔美的女孩实在对不上。
她又核对了一遍身份证号,敲键盘的手指顿住,抬头看向雪莉:“您确定这是您女儿的身份证?信息对不上。”
“没错的。” 雪莉笑得从容,“我们就是来改性别信息的,她从出生就是女孩,是我们当父母的糊涂,一直错当男孩养了二十年。”
工作人员的表情严肃起来,指尖在桌下按了按呼叫器:“您这情况特殊,我得请我们所长过来。”
她把身份证放在桌上,起身往办公室走时,脚步比来时快了些。
没几分钟,办公室门开了。女工作人员身后跟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肩章上的星花在灯光下很显眼。
“这是我们张所长。” 工作人员介绍道。
张所长走到窗口,先拿起旧身份证看了看,又抬眼打量陈嘉乐。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银白的发梢上,像落了层碎雪。
他忍不住啧了声:“这孩子长得是真俊,不细看,真认不出和照片是一个人。”
话锋一转,他指了指陈嘉乐的头发:“不过办身份证有规定,不能染发。这头发……”
雪莉早有准备,立刻从包里抽出医院的检测报告:“张所长,您看这个,医生说她这是先天性色素缺失,不是染的。”
报告上的 “酪氨酸酶缺乏” 几个字印得清晰,附页还有毛囊检测的显微镜图。
张所长拿出手机拍了照,又翻了翻雪莉递来的出生证明和手术报告,确认所有资料都没有问题后,他开口道
“行,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张所长把材料推回窗口,“但按规定,性别变更得有充分依据。你们这手术报告是关键,还有这些年的体检记录,能证明她生理性别一直是女性,问题不大。”
他坐到电脑前,调出旧档案。
屏幕上 “性别:男” 的字样刺得陈嘉乐眼睛发酸,她攥着衣角,小声问:“叔叔,现在能办了吗?”
“别急,还得拍照、录指纹。” 张所长笑着起身,“跟我来这边。”
拍照室的白墙有些泛黄,相机旁的牌子写着 “禁止染发、佩戴首饰”。
陈嘉乐用手轻轻的拢了几下头发,把银发理得整齐些。
快门按下的瞬间,她忽然笑了 ——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张属于 “陈嘉乐” 的女性身份证照片。
回到窗口时,另一位工作人员已经调好了新信息。
“伸出大拇指,录个指纹。” 工作人员推过来一个黑色的指纹采集器。
冰凉的玻璃触到指尖时,陈嘉乐深吸了口气。雪莉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信息确认单打印出来时,工作人员忽然问:“顺便问问,要改名字吗?现在改手续简单。”
雪莉凑近女儿耳边:“要不换个名字?把过去的‘嘉乐’留给男儿身的自己,好不好?”
陈嘉乐盯着单子上的 “陈嘉乐” 三个字,忽然眼睛一亮:“妈,把‘嘉’换成单人旁的‘佳’吧?‘佳乐’,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 雪莉的声音充满了欣慰,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小女儿要开启新的人生篇章了。
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新的信息单很快出来。
“陈佳乐女士,” 她把回执单递过来,“你的信息已经完成修改,身份证三个工作日内寄到家里,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