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潜逃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九仙联内激起了层层涟漪。戒律堂的执法弟子频繁出动,学院内的气氛无形中紧张了几分。
各种猜测和流言在学员间传播,有人说他可能被外部势力收买,有人将此事与之前呼风宗遗迹的异动联系起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苏砚对此保持了沉默。他回忆着与吴桐接触的点点滴滴,那个严肃刻板、注重数据和效率的助教形象,与植入恶意法阵模块的行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是伪装得太好,还是有别的隐情?苏砚手臂内那丝几乎被完全消化的异种能量,在听到吴桐名字时,并未有任何特殊反应,这让他排除了吴桐直接使用教团力量的可能性,但无法排除其被教团间接利用。
“苏哥,你说吴助教他图啥啊?”钱多多一边拆解着一个雇主送来的、结构复杂的灵能怀表,一边嘀咕,“他好歹也是个乙中评级的助教,前途不算差,干嘛要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人心难测。”苏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或许是为了资源,或许是为了报复,也或许……是被迫。”他想起了迷宫中被“嫁接”的能量节点,那种手法,绝非吴桐一人能够轻易完成,背后很可能还有更精通阵法的高手。
石磊闷声道:“俺觉得,直接抓到他问问就知道了!”
叶小雨小声道:“戒律堂已经在全力搜查了……我们,我们小心点就好。”
虽然学院发布了通缉令,但日常的修炼和生活还要继续。第二阶段考核的通知尚未下达,众人只能一边等待,一边各自准备。
苏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静室,继续深化对钥匙碎片和《时空能量拓扑》的研究。
与烈焰雄狮一战,让苏砚意识到这种能力在实战中巨大的潜力。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环境利用和路径推演,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比如小范围改变能量属性偏转攻击,或者制造短暂的空间扭曲干扰对手动作。
这些尝试对精神力和灵力控制要求极高,失败远多于成功,但每一次微小的进展都让苏砚对自身能力有了更深的理解。
石磊则找到了新的修炼方式——与司徒夜切磋。
司徒夜话极少,但每次石磊找上门,他都不会拒绝。两人在后山僻静处,一个施展《不动如山剑诀》稳守,一个催动“心剑”锐意进取。
司徒夜的剑并不华丽,却总能找到石磊防御中最细微的破绽,剑意凝练,直指本源。几次切磋下来,石磊身上添了不少细小的伤口,但他对“守护”的理解却在一次次被突破与重整中变得更加坚韧凝实。
司徒夜偶尔会点评一两句,如“意散于形”、“守心非守剑”,让石磊受益匪浅。
叶小雨除了日常修炼《生机汲取》和照料灵植,去百草园向白芷请教也更加频繁。
白芷不仅指导叶小雨丹道,还传授了她一门名为《灵嗅术》的辅助法门,能大幅提升对气味,尤其是能量气息的辨别能力。这法门对灵力要求不高,却极考验感知天赋,正适合叶小雨。
钱多多的维修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凭借扎实的技术和还算公道的价格(主要赚取手工费,材料由雇主承担),他陆续完成了几个委托,赚取了一些学分,同时也结识了一些乙班、甚至甲班擅长炼器或需要定制道具的学员,人脉稍微拓宽了些。
南宫翎也来找过他一次,并非维修,而是探讨一种新型灵能传导回路的设计,两人相谈甚欢,南宫翎离开时,还留下了一份关于几种稀有导能金属特性的玉简,算是示好。
这天下午,钱多多接到了一个比较紧急的委托。一名乙上的学姐,主修召唤辅役,她蕴养的一具“木灵傀”核心动力符文出了故障,导致灵傀行动迟缓,灵力逸散。这位学姐即将参与一个重要的团队任务,急需修复。报酬开到了80学分,算是相当丰厚。
钱多多检查后,发现故障点位于木灵傀胸腔深处一个极其精密的复合符文阵列中,有几处符文链路因能量过载而烧蚀断裂,需要重新铭刻。这项工作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稳定性,而且木灵傀的核心对异物灵力极其敏感,修复过程不能有丝毫差错。
“有点棘手啊……”钱多多挠了挠头,他自己擅长的是爆炸物和干扰装置,对这种精细修复并非专长。他本想推掉,但看到学姐焦急的眼神,以及那丰厚的报酬,又有些犹豫。
“要不……让小雨来看看?”苏砚提议道。他记得叶小雨对生命能量感知敏锐,而木灵傀本质上也是依靠木系灵能驱动,或许她能感知到一些钱多多忽略的细节。
叶小雨被叫来后,有些紧张,但在苏砚和钱多多的鼓励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生命灵力探向那停滞的木灵傀。
片刻后,她睁开眼,小声道:“它的核心那里有几处能量流不通,像……像血管堵住了一样。而且,有一处断裂点旁边,有一股很微弱、很奇怪的……‘锈蚀’感,不像是自然烧坏的。”
“锈蚀感?”钱多多一愣,连忙凑过去,按照叶小雨指引的位置,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果然,在一处断裂的符文线路旁,他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杂质残留,若非叶小雨指出,他根本不会注意。
“这是……‘赤焰砂’的粉末?”钱多多脸色微变。赤焰砂是一种常见的火属性低级灵材,通常用于炼制一次性爆裂符或某些火系法器的辅助材料,但其粉末若掺入精密的木系符文回路中,会缓慢侵蚀符文结构,破坏能量传导,最终导致过载烧毁。
这绝非偶然!木灵傀的核心防护严密,赤焰砂粉末不可能自然进入。是有人故意破坏!
钱多多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那位学姐。学姐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仔细回忆,想起几天前,她曾将木灵傀送去符箓工坊进行常规保养,而负责保养的,正是吴桐手下的一名学徒!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已经潜逃的吴桐,以及他曾经工作过的符箓工坊。
“这件事必须上报戒律堂。”苏砚沉声道。吴桐的案件,可能不仅仅局限于幻战迷宫,其影响或许早已渗透到学院的日常之中。
钱多多看着学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修是修不了了,这单子黄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发现了重要线索,也算值了。
叶小雨却小声说:“多多哥,也许……我可以试试用《生机汲取》,看能不能慢慢把那点‘锈蚀’的异种能量吸出来?虽然很慢,但可能不会进一步损坏符文……”
钱多多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手!慢点没关系,只要能修复就行!试试,快试试!”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小雨全神贯注,如同进行一场精细的手术,用《生机汲取》小心翼翼地、一丝一丝地抽取着那微量的赤焰砂残余能量。钱多多则在旁边打下手,准备在异物清除后,立刻进行符文重连。
苏砚和石磊在一旁护法,同时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吴桐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
就在叶小雨的修复工作进行到关键时刻,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略显惊慌的声音:“钱多多在吗?快!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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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九仙联某处偏僻的废弃材料仓库阴影中。
吴桐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灰色的技术制服沾满了污渍和破口,脸上带着疲惫与惊惶。他手中紧握着一枚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符牌,这是他与“那边”联系的唯一工具。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接应我?”吴桐对着符牌低吼,声音沙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你们答应过保我安全的!”
符牌中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扭曲的声音:“吴桐,你的任务完成得并不完美。目标并未受到实质性重创,反而引起了戒律堂的警觉。你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吴桐激动道,“谁知道那小子的灵枢那么古怪,连‘心智撕裂’变种都……”
“闭嘴!”冰冷声音打断他,“现在,给你最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沉星湖’畔的第三个泄灵阀,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你,并交给你新的指令。”
“沉星湖?泄灵阀?”吴桐一愣,那里是学院处理废弃灵能残渣的区域,平时根本没人去,“去那里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声音冷冷道,“记住,子时之前必须赶到。否则……你知道后果。”
符牌的光芒熄灭,重新变得黯淡。
吴桐瘫坐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挣扎。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了那些许诺的资源和突破瓶颈的秘法,铤而走险。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身,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幽灵般向着沉星湖的方向潜行而去。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不久,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一道微不可察的符文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