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晨光如期。
周青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没了虞欢。
院落里有动静。
她像起的早去做饭了。
周青嗅着东屋里残余的香味,懒懒裸背坐起了身。
不一会儿,东屋的门被开了条缝。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看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母亲沈月娥。
瞧见儿子睡醒,沈月娥就帮着打开了门。
穿衣已经比较单薄的囡囡活动更加灵活,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炕边。
一边爸爸爸爸的,一边伸腿想往上爬,可惜无能为力。
沈月娥在门口笑道:“我帮欢欢做饭去,你看着她。”
说完不待周青答应就掩门离开。
囡囡还在努力的想爬炕。
周青笑着帮了她一下,顺手把她小靴子脱了。
四月的早晨气温已经挺舒服。
屋里热气没散,更是没有丝毫凉意。
囡囡在炕上走不稳,也摔不疼。摔倒了就爬起来,隔被子站周青腿上搂住了他脖子。
“奶奶。”
囡囡语意不明的主动找他说话。
周青听懂了,欠身搂住她亲了下道:“给囡囡买了好多奶粉,在城里放着,爸爸改天就给囡囡都拿回来。”
囡囡玩了会儿,指了指电视机。
周青笑道:“大早上就要看电视呀?不行,伤眼睛。”
囡囡撒手,小脑袋分析着大人话里的意思,眼巴巴看着周青就歪倒躺在了炕上。
像撒泼,又没哭闹。
不像撒泼,赖着不肯站起。
周青强忍着笑。
这赖皮劲儿倒有点像小时候的周玉衡。
周玉衡就是不擅以哭闹取胜,不能很好表达的时候急了就不分场合的往地上一躺,不达目的不起来。
周青哪忍心不满足女儿。
迅速的穿衣,过去打开电视。
找半天找到一个打怪兽的动画片。
囡囡一骨碌爬起,自己找地方靠坐着,还扯了扯被子知道盖住小脚。
像极了大人看电视的样子。
周青侧了她一眼,见她挺乖,趁机开窗下床出去刷牙。
小孩子的脾气真是一阶段一变。
自从学会走路,他家乖巧的那个丫头就没了。
加上奶奶爷爷宠孙女。
简直就是小霸王姿态初显。
显而易见再这么下去,将来只会越来越难管。
周青记忆着昨晚哄她妈妈的情形,失笑。
这娘俩,注定是他最大的克星。
管几万人的厂子都没管她俩费劲儿。
小的暂时讲不通道理,大的能讲通却不爱听道理。小的一天哭几次,好哄。大的几天哭一次,难搞。
周青洗漱好,花好多心思才把囡囡从东屋抱了出去。
看饭没好,抱着出门散步遛弯。
村子没啥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来父母住的院子前多了许多砖瓦泥沙。
准备建房子了。
三层,不要院。
宅子本身占地半亩左右。
一楼用来住人,二三楼用来当厂房。
这时代只要能做出来衣服,就算没固定销售渠道,靠集市都能销售出去。
九块九一件,八块八清仓。
最好使的营销手段。
电缝纫机南方那边也开始流行了,周青准备等房子建好后让人过去订一批拉过来。等食品厂效益再好一些,便把村里通镇上的主路修一下。
很多大山居民去镇上县城唯一的路。
修起来的意义很大。
门口这时有人来送砖头,周连均正等着他们卸好结账。
见到儿子跟孙女走来,周连均想抱一下囡囡,觉得身上脏就只摸了摸囡囡头上戴着的帽子。
接着从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一颗糖果来。
周青先囡囡一步拿了过来:“爸,大早上的你给糖干什么,吃完就不肯吃饭了。”
周连均道:“我在镇上买的牛奶糖,纯牛奶做的。”
周青:“我就做食品的,是不是牛奶我不知道啊。就有点奶味儿,糖分严重超标。”
周连均笑:“那以后让她少吃点。”
囡囡不依不饶伸手去翻周青的手,一双小手努力的想把爸爸手给打开,身体扭啊扭,又想闹人。
周青拿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知没好处,还是舍不得拒绝。
无奈打开手让她把糖拿走了。
以为她不会拆,不料丫头手口并用,不一会就把糖纸弄掉了。
周青直乐:“行啊,比你爹我拆包装都熟练。”
“你是周老板吗?”
正卸砖头的一个妇女看了周青半晌,激动追问。
周青朝她看去。
妇女停了活,忙道:“我在城东湖见到过你,我们村好几个都在城东湖打工……”
周连均听的愣了下。
儿子成县里名人了?
见别人这么夸他儿子,周连均默默盘算着等会得多给点辛苦费,不能给儿子丢人。
说话间,村里有其他人也走了过来扎堆儿聊闲话。
周青恰好大哥大响了,他把囡囡放下来,一手牵着一手接听。
“沈县长,够早的啊,有什么指示?”
“你在县里不?”
“昨晚回村了,有事你说。”
“你跟欢欢中午来一趟,见面地点是咱上次去过的那家涮羊肉馆子。欢欢爸妈快到了,大约十二点左右一块坐坐吃顿饭。”
周青稍稍的惊讶:“这么快?行,我中午带欢欢准时过去。”
沈明薇道:“把孩子也一块带来吧,他们知道欢欢有孩子,想看一眼。”
周青犹豫着没答应。
沈明薇倒挺了解他这个人,说道:“你信我就行,他们如果是带着恶意来的,我不介意替你跟他翻脸。本来我就是出于好意当这个中间人,你别抹我面子,他们自然也不会抹我面子!”
“好,我知道了!”
他大哥大刚挂。
就又响了起来。
是刘奕问他今天去不去取放在她家里的车,如果没时间她就找人给送食品厂去。
周青让她送食品厂。
刘奕又道:“青哥,你上次是不是跟赖勇吃过饭,给他钱了?”
“你怎么知道?”
“这人居心不良,打电话到处打听你来历……我爸让我提醒你最近小心点这人。”
周青皱了下眉头,应着,细问几句结束通话。
小心。
怎么小心?
他食品厂在,城东湖项目在。
周青倒是懂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上次为息事宁人给了对方小弟六千块的医药费。
对方是自己在争执中故意摔了一跤,非说工人打的,叫了好几十号人来。
周青想的是修湖关键节点需要防小人。
忍着恶心去应付的。
没准备永远相安无事,至少等他把湖第一阶段工作完成再说。
结果对方可能认为他太好说话,钱多,开始关心起他具体来历了。
周青由此又记起来了昨晚在出租上看到的画面。
琢磨着是不是有必要给沈明薇添把火,把这毒瘤从明光县里彻底抹去。
赖勇这种人是时代发展中必然会存在的一类。
低调的有可能善终。
高调的,多半死无葬身之地。
但现实真碰到了赖勇,谁碰谁头疼,领导也不可避免。能活跃着,人尽皆知而屹立不倒,可想而知关系渗透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