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之叶在掌心化作点点温润的光晕,缓缓融入苏临体内,那道关于“云海生灭”的神念却清晰地烙印在他心间。
他抬头,望向眼前这片无垠的、平静如镜却又暗藏玄机的云海。天池之水倒映着上方变幻的星空,云气本身则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蕴含至理的韵律微微起伏、流转。生,非单纯聚集;灭,非彻底消散。而是如同呼吸,如同潮汐,一种循环,一种轮转。
“云海生灭……”苏临喃喃自语,眼中渐渐泛起明悟的光彩。他不再以肉眼去观云,而是将心神与这片天地相连,以初成的金丹去感悟那弥漫在每一寸云气中的、属于云水真人的道韵。
冷凝玉也屏息凝神,她修炼《云水星枢章》,对此地的云水真意感应更为敏锐。她学着苏临的样子,尝试去捕捉那冥冥中的生灭韵律。
时间在寂静的感悟中悄然流逝。
苏临识海中,万象星辰塔微微震动,塔身流淌的星辉与外界云海的生灭道韵隐隐共鸣。他仿佛看到,这片浩瀚的云海,并非死物,而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阵法,或者说,一个遵循着特定规则运转的小世界核心。那“生”,是云气自虚无中凝聚,蕴含灵气与生机;那“灭”,是云气散归于虚无,返还能量于洞天。而离开的“门户”,并非固定在某处,而是隐藏在这永恒的“生灭”循环之中,在某个特定的韵律节点,于“灭”之极处,便会短暂地出现一条通往外界现实的道路!
关键在于,如何精准地捕捉到那个“灭之极”的节点,并引动自身力量,与那节点共鸣,打开通道!
苏临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云海生灭韵律的感知中。他的呼吸渐渐与云海的起伏同步,周身散发出的星辰气息,也不再是单纯的浩瀚与威严,而是多了一丝云水般的柔和与变幻,与这片天地更加水乳交融。
一旁的冷凝玉,也渐渐进入状态,周身泛起淡淡的蓝色水光,与云海呼应。她虽不如苏临感悟深刻,但也隐约触摸到了那玄妙的韵律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个时辰。
苏临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低喝道:“就是此刻!”
他感应到了!在云海那永恒的起伏中,一个极其细微、却代表着“旧象湮灭、新象未生”的绝对静止点,即将到来!那便是“灭之极”!
他毫不犹豫,双手快如闪电般在身前结印!这一次,他引动的并非纯粹的星辰之力,而是融合了刚刚领悟的一丝“云水真意”,将其与自身星寂元力结合,化作一道似水似星、流转不定的奇特法诀,对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云海,猛然打出!
“云水星枢,开!”
法诀离手,无声无息地没入云海。
下一刻,异变陡生!
以法诀没入之处为中心,平静如镜的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原本凝实的云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仿佛正在从“存在”走向“虚无”!
一个巨大的、由不断湮灭的云气构成的漩涡通道,缓缓在两人面前显现!通道深处,不再是洞天内的景象,而是隐约可见外界熟悉的天空与山峦轮廓!
出口,出现了!
“走!”
苏临一把拉住尚有些愣神的冷凝玉,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了那正在不断收缩、极不稳定的云气漩涡之中!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漩涡的刹那,那通道仿佛耗尽了力量,猛地向内塌陷、闭合!云海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
云雾山脉,玉衡峰后山,观星居外。
虚空一阵扭曲,如同水波荡漾,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踉跄跌出,正是苏临与冷凝玉。
重新呼吸到外界熟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受到那虽然不如洞天内浓郁、却更加真实稳固的天地法则,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云海洞天七日,外界不过刚刚过去一天而已。
冷凝玉稳住身形,脸上还带着一丝穿越空间通道的眩晕与苍白,她看向身旁气息已然恢复平稳的苏临,美眸之中神色复杂。洞天之内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情劫爆发的一幕,依旧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让她在面对苏临时,无法再保持往日的清冷自若,总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微热。
苏临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先回观星居调息吧,洞天之内收获颇多,需尽快消化。”
“嗯。”冷凝玉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多看苏临,转身便向着自己的居所方向飞去,背影带着一丝仓促。
苏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这情劫之患,终究需要设法解决,否则对两人道途皆是阻碍。
他不再多想,转身步入观星居,开启禁制,准备闭关消化此次洞天之行所得。星碑传承、云水真意、以及与强敌搏杀的经验,都需要时间沉淀吸收。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苏临闭关后不久,一道紧急传讯符箓,穿透了观星居的禁制,悬浮于静室之外,散发出急促的光芒。
苏临被惊动,眉头微蹙,伸手摄过符箓。
是幽夜传来的讯息,内容言简意赅,却让苏临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南宫家联合黑煞岛残余,并疑似有幽冥府叛徒介入,已知你身在云水宗,正调集力量,似有大动作。凝玉仙子师尊玉衡真人遭宗门内部牵制,恐难及时援手。速离云水宗,或早作准备!”
讯息末尾,还附带了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了云水宗周边几处可能被监控或设伏的地点。
苏临捏着玉符,眼中寒芒闪烁。
麻烦,果然接踵而至。
他刚刚出关,尚未完全消化所得,强敌便已兵临城下。
这一次,不再是洞天内的机缘争夺,而是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沉凝如山。
避无可避,那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