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枢机令传来的引导性共鸣微弱却持续,如同雾海中一座无形的灯塔。林玄略一感应,发现这指引并非指向他们原本计划撤离的方向,而是深入废墟核心区域的另一条路径,一处被巨大扭曲藤蔓与崩塌雕像半掩着的拱形入口。
“枢机令似有新的感应,指向那里。”林玄指向那不起眼的入口,语气带着探究,“或许是与仙宫相关的另一处遗迹,也可能隐藏着离开的线索。风险未知,你们意下如何?”
苏晚晴冰眸扫过那幽深入口,感知片刻,清冷道:“此地气息虽古老,却并无之前那般浓烈污秽,反而有种…沉寂的韵律。可探。”
曲非烟嫣然一笑,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林小哥去哪,姐姐自然跟着。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她媚眼流转,对新奇事物向来兴趣浓厚。
公孙雨则握紧银环,用力点头:“林大哥,我听你的!”她刚刚突破,正是信心十足之时。
见三女并无异议,林玄不再犹豫,当先走向那拱形入口。金丹中期的神识仔细探查,确认入口附近并无禁制陷阱,只有岁月留下的厚重尘埃。
四人鱼贯而入,穿过一段短暂黑暗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残破殿宇,而是一个奇异的圆形空间。空间四周墙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半透明的、如同琉璃般的材质,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缓缓流动,组成变幻莫测的图案。穹顶极高,点缀着宛若星辰的柔和光源,洒下清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那里悬浮着数十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琉璃镜片。这些镜片无规则地缓缓旋转、飘动,彼此之间偶尔碰撞,却发出并非实体撞击的、空灵悠扬的乐音,如同无数风铃在微风中浅唱低吟。
“这是…‘幻音阁’?”苏晚晴望着墙壁上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不太确定地低语,“传闻仙宫有司掌音律与幻境之殿,能引动心神,淬炼道心。”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被“幻音阁”三字激活,整个圆形空间微微一亮。四周琉璃墙壁内的光点流动加速,中央那些悬浮的琉璃镜片旋转骤然变得有序起来,它们发出的空灵乐音也开始交织、汇聚,形成一段缥缈而极具穿透力的旋律。
这旋律初听悦耳,仿佛能洗涤心灵,但很快,便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缠绕上四人的神魂。
林玄只觉眼前景象微微晃动,耳边仿佛响起各种嘈杂之音——有前世都市的喧嚣,有今生身为“废柴”时遭受的嘲讽,有系统暴露后可能面临的举世皆敌的幻象……种种杂念,蠢蠢欲动。但他金丹稳固,道心坚定,加之系统反馈的精神抗性,这些杂音幻象刚起便被压下,眼神依旧清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处针对心境的试炼之地!
他看向三女,情况却各不相同。
苏晚晴秀眉微蹙,周身月华波动。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原,前方是太阴幽荧血脉传承的更深奥秘,却伴随着孤寂万古的寒冷与责任,令她心生一丝迟疑。那是她对自身血脉使命的潜藏畏惧。
曲非烟脸上妩媚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与挣扎。她眼前幻象纷纭,一边是血莲宗过往的杀戮与背叛,一边是跟随林玄后截然不同的路途,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在拉扯着她的心神。这是她对自己道路选择的拷问。
修为最弱的公孙雨受到的影响最大。她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看到林玄与两位姐姐在强大敌人面前纷纷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刻骨的无助与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这是她内心对失去依靠的深深恐惧。
“紧守心神!此为幻音炼心,所见皆虚,唯守本心为真!”林玄沉声喝道,声音如同暮鼓晨钟,蕴含着金丹法力,直接传入三女识海。
同时,他尝试催动仙府枢机令。清蒙蒙的光辉自他掌心扩散开来,试图干扰甚至平息那诡异的旋律。然而,幻音阁的法则似乎独立而强大,枢机令的清光虽能护住林玄自身,并削弱部分幻音对三女的影响,却无法完全将其停止。
三女听到林玄的声音,皆是精神一振,各自运转功法抗衡心魔。
苏晚晴眼中寒意凝聚,冰剑轻吟,斩向内心那丝对孤寂的畏惧,太阴之力愈发纯粹。曲非烟深吸一口气,媚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她看着前方林玄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而非刻意营造的弧度,心中有了决断。公孙雨则咬紧牙关,脑海中回想林玄一路的扶持与鼓励,雷光银环爆发出璀璨电光,驱散着内心的阴霾,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们的修为在心境对抗中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因为克服心魔而变得更加凝练圆融。尤其是公孙雨,金丹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
就在这时,中央那些琉璃镜片旋律再变,从之前的纷乱干扰,逐渐汇聚成一道清晰、直指道心的询问之音,并非语言,却能让四人清晰理解其意:
“道在何方?”
伴随着这直击灵魂的拷问,琉璃墙壁上光华大盛,映照出四人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可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道念”雏形——
苏晚晴身后,是一片无垠冰寂的星空,一轮幽月高悬,清冷孤高,守护着某种亘古的秩序。
曲非烟身后,是一片瑰丽而危险的花海,于毁灭中绽放,于寂灭中新生,充满了矛盾与生机。
公孙雨身后,是一道划破黑暗的惊天雷霆,至刚至阳,破除万邪,蕴含着守护与毁灭的双重真意。
而林玄身后,景象最为奇特,并非单一意象,而是朦胧中显现出无数模糊的“线”,这些“线”连接着苏晚晴三女,连接着仙府枢机令,连接着未知的远方,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蕴含着“投资”、“因果”、“羁绊”与“成长”的复合道韵。
幻音阁的试炼,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照见本心,明晰道途!
旋律渐渐平息,琉璃镜片恢复缓慢飘动,空间内的压力骤然消失。
四人回过神来,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与明悟。经过此番心境洗礼,她们对自己的道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也更深了一层。
林玄感受着自身那独特的“道韵”雏形,心中对系统的本质似乎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看向那恢复平静的幻音阁中心,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三枚分别散发着冰寒、瑰丽、雷霆气息的透明符箓,缓缓漂浮而至,悬停在苏晚晴、曲非烟、公孙雨面前。
“这是……幻音阁的馈赠?”曲非烟好奇地伸出手,那枚瑰丽符箓轻巧地落入她掌心,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体内。
苏晚晴和公孙雨也各自接纳了属于自己的符箓。
林玄能感觉到,这三枚符箓蕴含着精纯的心神之力与一丝独特的法则印记,对三女日后感悟自身大道大有裨益,也算是她们通过试炼的奖励。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林玄微微一笑,目光投向幻音阁另一端的一个出口,“走吧,前面或许还有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