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牌在墨言手里突突地跳,跟揣了只活兔子似的,烫得他手心发麻。
上面那扭曲的火焰纹路一明一暗,红光虽然弱,在这昏黄沙海里却格外扎眼。
“操!这玩意儿怎么自己动了?!”
裴九霄凑过来,瞪着眼。
“是不是那帮穿红皮的王八蛋摸过来了?”
墨言没吭声,五指收紧,将那躁动的令牌死死攥住,锐利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刮过四周。
除了起伏的沙丘和呜咽的风,鬼影子都没一个。
可这令牌的反应做不了假。
“先别进城。”
墨言当机立断,拉着裴九霄和欧阳雪矮身躲到一座沙丘后面。
“令牌有异,黑石镇里恐怕不太平。”
欧阳雪小脸发白,紧张地抓着墨言的衣角。
“那……那我们怎么办?”
墨言盯着远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城镇轮廓,沉吟道。
“天黑再摸进去。裴九霄,你伤没好利索,和欧阳雪在外面接应。我独自进去探探。”
“又你一个人?”裴九霄不干了。
“老子肋骨接上了!能打!”
“不是去打。”墨言摇头。
“是去听,去看。人多目标大。”
他看了看裴九霄不服气的脸,又补了一句。
“护好欧阳,别让她出事。”
这话戳中了裴九霄的软肋,他看了看身边吓得跟鹌鹑似的欧阳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再反对。
欧阳雪却急了,拉着墨言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
“墨言大哥,你……你小心啊!”
墨言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头莫名软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沙海的夜晚来得快,寒气也重。
等到最后一抹天光被黑暗吞没,墨言将身上显眼的东西收拾好,只带了短刀和那枚依旧微微发烫的令牌,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黑石镇潜去。
黑石镇,名副其实。
外围是用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的简陋围墙,不少地方已经坍塌,看着就一副年久失修、龙蛇混杂的破落样。
镇子里灯火零星,大多是些昏暗的油灯或是劣质的萤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酒水、汗臭和牲口粪便混合的怪味。
墨言没走正门,找了个围墙缺口翻了进去。
街道狭窄肮脏,两旁是低矮歪斜的石屋或土房,偶尔有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晃晃走过,或是打扮妖艳的女人在门口招揽生意。
看到独行的墨言,投来或警惕或贪婪的目光。
他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
怀里的令牌越来越烫,指引着他往镇子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杂乱破败,但人也渐渐稀少。
最终,令牌的灼热感在一条死胡同尽头达到了顶峰。
胡同尽头是一间看起来快要倒塌的二层石楼,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但墨言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微弱的、与令牌同源的能量波动传出。
他没贸然进去,而是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旁边一栋稍高的废弃房屋,伏在屋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那小楼。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楼里毫无动静。
就在墨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机械转动声,从楼下传来!
他瞳孔一缩,只见那看似实心的地面,靠近小楼墙角的位置,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道穿着暗红色劲装、身形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洞里钻出,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随即迅速融入黑暗,朝着镇子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赤焰军!
果然在这里有据点!
还是地下据点!
墨言心脏猛跳,没有立刻去追那个人,而是死死盯住了那个尚未闭合的洞口。
里面隐隐有说话声传出,隔着土层和石板,听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不止一人。
他耐心地等待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一个穿着普通沙漠旅人服饰、但脚步沉稳、眼神锐利的汉子,看似随意地走到胡同口,左右张望后,快速闪身钻进了那个洞口。
洞口再次闭合。
墨言记住了那汉子的面容和举止,不像普通镇民,倒像是军中斥候?
或者是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
这黑石镇,果然是个浑水潭子。
他不敢久留,确认了赤焰军据点的具体位置和进入方式后,便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与焦急等待的裴九霄和欧阳雪汇合。
“怎么样?”
一见面,裴九霄就急吼吼地问。
墨言言简意赅地将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娘的!还真是赤焰军的老巢?!”
裴九霄摩拳擦掌。
“咱们要不要端了它?”
“就我们三个?”墨言瞥了他一眼。
“里面情况不明,人数未知,硬闯是送死。”
他拿出那枚已经恢复冰冷的令牌,眉头紧锁。
“这令牌似乎不仅仅是身份标识,更像是一种信物,或者感应器。赤焰军在这里经营地下据点,所图必然不小。”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欧阳雪忧心忡忡地问。
墨言看着远处镇子里零星的灯火,眼神深邃。
“先找个地方落脚,观察几天。赤焰军、魔教、还有那个神秘的‘白先生’,这潭水越来越浑了。我们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以及玉衡子和星晷,究竟在哪里。”
而在他们为黑石镇的暗流涌动而警惕时,远在神秘山谷中的苏芷,也迎来了白幽新一轮的“教导”。
三天期限已过,苏芷勉强达到了白幽的最低要求,能在夜里磕磕绊绊地引动一丝星辉和月华入体。
虽然过程依旧痛苦,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至少经脉的修复工作,算是真正开始了。
白幽对此不置可否,既没表扬,也没真把她扔回流沙里。
只是在她又一次因为控制不住星力,疼得浑身抽搐、差点晕过去之后,冷冰冰地丢过来一本薄薄的、材质非帛非纸、入手冰凉的册子。
“《素心问星录》,”他语气毫无波澜。
“你们素心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比那破医经靠谱点。照着练,别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撞,浪费我的时间。”
苏芷接过册子,入手冰凉,上面的字迹不是用墨写的,而像是用星光凝聚而成,流转不定,玄奥异常。
她只是粗略一看,就感觉之前修炼“引星诀”和“月华洗脉篇”遇到的许多滞涩之处,豁然开朗!
这才是素心血脉真正的传承?!
她猛地抬头,想问问这册子的来历,白幽却已经背对着她,只留下一句。
“给你十天,把这入门篇练熟。十天后,我要看到你能用星辉之力,凝出一根‘星针’。”
星针?
那是什么?
苏芷看着白幽冷漠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这仿佛蕴藏着星辰奥秘的册子,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触摸到力量门槛的激动。
她不再多想,立刻沉浸到《素心问星录》的玄妙世界中。
时间,在墨言小心的窥探和苏芷疯狂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五天后,黑石镇一家不起眼的、兼营酒水和简陋住宿的破旧驿站里,墨言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一个穿着脏兮兮皮袄、满脸风霜的沙民老头,在喝光了墨言请的一壶劣质麦酒后,醉眼朦胧地压低声音:
“你们打听穿红衣服的外来人?嘿……他们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前几天,还偷偷摸摸抓了几个,从西边来的‘星见’……”
星见?
墨言心中猛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