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正好，带着初夏初显的暖意，慵懒地洒在学院休闲区的石板路上。空气里飘散着各种食物香气——烤肉的焦香、炖汤的醇厚、新鲜面包的麦甜——交织成一幅令人食欲大动的嗅觉地图。
泽菲尔三人最终选了一家名为“琉璃亭”的餐厅。这家餐厅在学院里颇有名气，建筑风格别致，主体是乳白色的石材，搭配着大量浅蓝色的琉璃窗。阳光透过那些琉璃窗，在室内投下梦幻般的光斑。他们直接上了二楼，选择了靠栏杆的户外用餐区。
这里的视野极好。木质的栏杆外侧，几盆开得正盛的紫阳花垂下瀑布般的花穗。往下望去，是餐厅自带的小庭院，一方浅池里养着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池边点缀着嶙峋的假山和翠竹。更远处，能望见学院主道上来往的人流，以及更远方魔法塔尖在阳光下闪烁的光点。
“这儿真不错！”卡尔一屁股坐在藤编的椅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今天把那件深蓝色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里面修身的白色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莉蒂西莎坐在他对面，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她将青绿色的校服外套仔细折好放在一旁空椅上，里面的米白色衬衣领口系着同色系的小丝巾。她拿起桌上的菜单——那是一块薄薄的、触感温润的魔法石板，指尖轻触，上面的菜品图文就会变换。
泽菲尔坐在中间位置，同样脱去了深紫色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银灰色衬衫。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二楼用餐的人不多，大多是一些教师或高年级学生，氛围安静而舒适。初夏的微风拂过，带来庭院里竹叶的沙沙声和淡淡的花香。
“点菜吧。”泽菲尔说着，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菜单石板。
三人商量着点了几道菜：一道炭烤肋排配秘制酱汁（卡尔坚持要的）、一道清蒸银鳞鱼（莉蒂西莎选的）、两份时蔬沙拉、一份菌菇浓汤，还有一篮刚出炉、冒着热气的蒜香面包。点完菜后，侍者——一个穿着整洁制服年轻服务员——恭敬地收走了菜单石板，微笑道：“请稍等，菜品很快就好。”
等待的间隙，卡尔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飘过的几缕白云，语气里满是期待：“明天就要上我们这学期的第一课了，我还挺期待的。不知道教‘魔法与赛博科技协同应用’的教授会是什么样的人？”
莉蒂西莎端起侍者刚送来的柠檬水，轻轻啜饮一口，微笑道：“可不是吗。听说这门课是薇薇安院长和魔法院的某位大法师共同主持的，应该会很有趣。”
泽菲尔正要开口，突然，他别在左胸口的特制校徽——那枚融合了永星曦曜徽记与特级班专属纹章的银紫色徽章——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柔和的白光，并发出轻微的、如同水晶震颤般的嗡鸣。
几乎同时，卡尔和莉蒂西莎的校徽也亮了起来。
“咦？”卡尔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发光的校徽，“学院紧急通知？”
泽菲尔面前，校徽投射出的光线在空中迅速交织、凝聚，形成一面半透明的淡蓝色电子光屏，边缘有学院的徽记旋转。光屏上浮现出清晰工整的魔法文字：
**【学院公告·交流生计划·第一批】**
**经学院联合议会商定，本学期第一批抵达我院进行学术交流的学院为：**
**天启皇家学院（Imperial Royal Academy of balfor）**
**预计抵达时间：明日，上午九时整。**
**接待事宜将由学院外事部统一安排，请各位同学保持礼貌，展现我院风范。**
**——永星曦曜学院院长办公室**
文字停留了约十秒钟，随后光屏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校徽的光芒也暗淡下去，恢复原状。
短暂的沉默。
卡尔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兴奋和“果然如此”的复杂表情：“天启皇家学院……不会吧，真的是那所‘传说中’的学院？”他看向泽菲尔，求证似的。
泽菲尔紫罗兰色的眼眸沉静，他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表面，缓缓道：“看来，我们首先要面对的交流生，不是千机城邦的工程师，也不是万卷回廊的学者，而是……真正的皇家学生。”
他的语气平淡，但“皇家”二字，在这个语境下，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就在这时，莉蒂西莎微微偏头，湖泊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困惑，她轻声问道：“天启皇家学院？这是哪里的学院？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卡尔和泽菲尔同时看向她，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莉蒂西莎向来博闻强识，对大陆各势力都有相当的了解，不知道天启皇家学院，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莉蒂西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赧然，解释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太清楚。我们卡洛琳混血精灵一族，虽然与人类帝国保有良好关系，但族内……一直都在帮助其他种族，再加上有些人还是很排斥我们精灵，平日里很少主动提及巴尔福尔皇室的具体事务，更不用说皇室内部的学院了。我只知道皇室有自己的教育体系，但具体名称和细节……抱歉。”她的语气诚恳，带着点因知识盲区而生的歉意。
“没事，”泽菲尔摇了摇头，温声道，“现在知道也不迟。这所学院，简单来说，就是巴尔福尔皇室为自己的直系血脉，以及极少数关系密切的亲王家族子弟设立的‘内部学院’。巴尔福尔皇室，是天启神都乃至整个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这所学院，基本只对‘流淌着皇家之血’的人开放。”
卡尔接过话头，补充道：“他们的门槛高得离谱。按照规定，除非特殊情况，连公爵家族的孩子都进不去——注意，是‘包括公爵’。不过，他们偶尔也会破格招收一些对帝国有‘非凡贡献’者的后代，作为对功勋的奖赏和笼络手段。当然，能进去的，本身天赋也绝对顶尖。”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微妙，“那里的教育据说确实优秀，师资和资源都是顶级的。但有个很有趣的区别——在他们那儿，赛博科技只是‘兴趣课’、‘选修课’，从来不是核心必修。魔法，尤其是特定体系的‘皇家魔法’，才是根本。”
这时，他们点的菜开始陆陆续续被端上来。炭烤肋排散发着诱人的焦香和蜜汁光泽，清蒸银鳞鱼躺在翠绿的葱丝上，鱼皮晶莹，菌菇浓汤盛在白色的瓷碗里，热气腾腾。食物的香气暂时冲淡了话题带来的凝重感。
三人一边开始用餐，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莉蒂西莎用刀叉优雅地切下一小块鱼肉，若有所思地问：“那么，他们的魔法……是什么类型的？我听说巴尔福尔皇室传承的魔法很特殊。”
泽菲尔用汤匙舀了一勺浓汤，吹了吹热气，回答道：“非常特殊。巴尔福尔皇室的血脉魔法，核心特征被描述为‘神圣’与‘光明’。他们的魔法回路天然带有一种……强烈的秩序感、净化特质和高贵的威严。施展出来，常常伴随着璀璨的金光或纯白的光芒，在视觉和心理上都能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和信服力。”
“可不是嘛，”卡尔咬了一大口肋排，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简直像是天生的领导者标配。那种魔法回路，又神圣又高贵，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统御和照耀。虽然理论上魔法回路多种多样，但这种特质如此鲜明且集中在皇室血脉中，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某种……嗯，‘量身定制’。”他咽下食物，喝了口水，“当然，也会有极少数血脉变异的情况，生出属性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后代，不过那种事在皇室是绝对的禁忌和秘密，很少曝光。”
莉蒂西莎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纯粹学者般的好奇光芒：“‘神圣光明’属性的魔法回路……真想亲眼看看，和纯粹的光元素魔法，或者我们精灵某些传承的圣光术式，有什么异同。”
“会有机会的，”泽菲尔切着盘中的沙拉，语气平静，“他们既然来了，总会有展示的时候。无论是课堂，还是……其他的场合。”
莉蒂西莎轻轻点头，又想到另一个方面：“既然出身如此尊贵，教育又自成体系，我感觉他们的礼仪修养，应该都无可挑剔吧？毕竟是皇家风范。”
卡尔耸耸肩，叉起一块烤土豆：“按常理说是应该的。从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规矩怕是比我们吃的米还多。言行举止，衣着打扮，恐怕都得照着模板来。”
然而，泽菲尔却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紫罗兰色的眼眸望向庭院中摇曳的竹影，声音里多了一丝冷静的审慎：“难说。”
卡尔和莉蒂西莎看向他。
泽菲尔缓缓道：“来的不只是皇家直系。公告上写的是‘天启皇家学院’，那意味着，队伍里很可能还包含了有资格入学的亲王家族子弟。亲王家……情况就复杂多了。有些亲王家族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家教或许比皇室还严格。但也有一些，可能是近几代才因功获封，或者仗着血缘关系……家里未必管得住那些心高气傲、又深知自己身份特殊的年轻人。”他顿了顿，“而且，即便是皇子皇女，在远离皇宫、来到学院这种相对‘自由’的环境，面对我们这些‘外人’时，会展现出怎样的面貌，是恪守礼仪的典范，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是说，可能会遇到些……比较麻烦的？”卡尔挑眉。
“只是合理的推测。”泽菲尔重新拿起餐具，“毕竟，我们谁也没真正接触过这个圈子里的人。是龙是虫，是彬彬有礼还是盛气凌人，只能等明天他们来了，亲眼看看才知道。”
午餐在略显复杂的思绪中继续。美味的食物暂时慰藉了肠胃，但“天启皇家学院”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涟漪，已经悄然在三人心中扩散开来。明天，将不仅仅是新课程的开始，也是一场与大陆最高权力阶层年轻一代的初次邂逅。平静的学院生活之下，更深层次的水流，开始加速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