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早晨,从燥热的空气和蝉鸣虫叫声中开始。
今天的沈家气氛格外压抑,每间房门都关得死紧,客厅里的空气闷热浑浊,就像此时沈家每一个人的心情。
第一个打开房门的是沈崇文,不管昨天再怎么暴怒,他也不能不去上班。胡乱洗漱了一把,夹着公文包就走了。
听到沈崇文关门的声音,沈屹舟才蹑手蹑脚从沈梁宇的房间走出来。刚迈出房门,就见到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的韩雨柔。
没错,韩雨柔昨晚住在了沈家,现在更是要跟他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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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从宋玉英夺门而出,却看到韩雨柔站在门外说起。
家属院的房子并不隔音,自沈母打完针回家开始,左右邻居就都竖起了耳朵,毕竟刚出的“沈主任打老妻”的新闻还热乎着呢。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沈母又笑又哭的喊叫,还夹杂着男人的低吼和斥责。
众人只觉没有白等,抓上一把瓜子就往沈家隔壁左右去串门子了。
之后宋玉英也匆匆赶了回来,可没过五分钟,就听见走廊里一个娇柔的女声拉开了嗓子喊了一句,
“你们居然给我下药。”
这种鬼热闹谁不爱看,瞬间走廊上就站满了人。
大娘大婶,新媳妇老闺女,人人手里都不闲着,又是换煤球,又是找碗筷,反正不是出来看沈家热闹的。
一家之主的沈崇文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小看了韩雨柔。
她既然敢在骗婚被揭穿之后还登堂入室来家门口喊出“下药”二字,就摆明了不顾名声也要嫁给自家儿子了。
他让宋玉英把她拉进房内好生安抚,但她的意思就只有一条,要跟沈屹舟马上结婚,还要一千块彩礼钱。
沈母一听当场就骂了出来,那话脏得是不堪入耳。韩雨柔也不回嘴,拉开门就要往走廊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阿姨你嘴里的话这么脏,难怪干的事情也不干净。”
“那我就让大家给我评评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下药后让你儿子糟蹋了,到底是该去民政局办事,还是去公安局办事。”
“你去,你去,你又没有证据。你是看见我买药了,还是看见我下药了?”
沈母自觉失去了一座金山,正气得满眼冒火找不到人撒气呢,罪魁祸首主动送上门她还能客气,边骂边脱下鞋子要去抽韩雨柔。
这可把宋玉英看傻了。
她嫁进沈家不过三年,之前沈母一直装领导夫人端着架子,说话做事还有些收敛。
但自从上次保卫科来家里带人,她撒泼打滚解腰带上过一回吊后,隐藏多年的粗俗泼辣全都暴露出来了。
刚才她骂韩雨柔的那些话句句带着器官,没有超强的想象力根本就说不出来。宋玉英就是照着念也是张不开嘴的。
这会又脱下鞋子去抽人,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婆婆?
宋玉英嫌恶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沈崇文和沈梁宇瞥见宋玉英看沈母的表情和眼神,只觉得一阵羞臊。
他们父子俩一直以高知家庭自居,但现在这层脸皮被沈母活生生撕下来了。
“够了。”沈崇文一声怒喝,“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接着又转向韩雨柔,开门见山地问道,“韩小姐,你既然是真心想嫁给我儿子,为什么要骗他说你是荣家的大小姐。”
这一题算是出到韩雨柔手里了,整套说辞早就准备好了。
“我并没有骗屹舟哥哥啊,我六年前就过继给荣家做养女,我比荣嘉宝大两岁,排行第一,怎么不是荣家大小姐?”
“何况,我总不能跟屹舟哥哥初次见面时,就交浅言深的把自己家世先说一遍吧。至于后来,他心悦的和你们看中的,难道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荣家的家世吗?”
“屹舟哥哥可一直说沈家是书香门第,父亲兄嫂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是公职人员,我怎么能看低你们的清贵和人品呢?”
“而且就算论家世,我也是荣家的表小姐。荣嘉宝是我表妹,荣嘉木是我表弟,这种血脉亲缘总不是假的吧。”
“屹舟哥哥跟我结婚,也算是荣家的亲戚,还说不上谁高攀谁呢!”
韩雨柔一番巧舌如簧,说得沈屹舟目瞪口呆。
他竟然不知道,一向笨嘴拙舌,轻易就被人欺负的说不出整话来的雨柔,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口才。
以往只要一见她红着眼眶叫一声“屹舟哥哥”,自己就急急的冲出去帮他出头......
他耳畔突然像炸雷一样响起荣嘉宝的一句话,
“沈屹舟,你是韩雨柔养的狗吗?只要她叫你一声‘屹舟哥哥’,你就马上冲出去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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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梁宇心如明镜,知道这是块既能豁得出去脸皮又能拿捏人心的狗皮膏药,看样子弟弟是甩不掉了,便缄口不言等着沈崇文拿主意,
反正下药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要结婚的话彩礼也不归他出,万一闹得狠了,他就跟媳妇儿去老丈人家住,横竖这事不与他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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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文却被韩雨柔这番说辞说的有几分心动。
他心里很清楚韩雨柔就是在威胁他们,但谁让他们真的落下把柄在她手里了。
他可不像江翠花那个蠢货,以为韩雨柔没有证据就可以矢口否认。
这药不是江翠花自己造的,韩雨柔她只要去公安局告,公安轻易就能查到来源和买主。
何况这种事情就算不用证据,韩雨柔只要往他和大儿子单位写上几封举报信,谁会相信一个年轻姑娘用自己的清白来诬陷他们父子呢?
工作还要不要,前途还要不要。
可这捏着鼻子认下的滋味不好受啊,跟吃了一盘死苍蝇似的,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是腻味和恶心。
但韩雨柔刚才说的“转折亲”,他心又动了。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荣家的表小姐,跟荣嘉宝打断骨头连着筋。
只要有这层亲戚在,就能走动,能经营,能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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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英没想到公爹居然能被韩雨柔那一番狡辩说服,不仅同意让他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还讨价还价的敲定了六百块彩礼钱。
她什么也不再说,反身进了自己房间收拾好金银细软和日常用品,一包提回了娘家。
她知道,明天沈家还有更大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