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
不是那种单薄的油烟味,是混着酱油焖肉的醇厚、番茄炒蛋的酸甜,还有白米饭蒸腾的清甜,像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挠着鼻尖。
她睁开眼,窗帘没拉严,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亮晃晃的菱形。
缓了几秒,陆夏才起身趿拉着拖鞋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刚打开门,那股饭香更浓了,直勾着人往厨房的方向走。
此时已经是中午12点,但大家却都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客厅里静悄悄的,却又处处都是活气。
陆妈妈系着新买的蓝布围裙,正站在灶台前颠勺。
手腕一抖,锅里的青菜就翻起翠色的浪,滋啦的声响里混着油烟机嗡嗡转着的声音,隔着关紧的厨房门只能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
陆爸爸窝在沙发的角,手上捧着一个笔记本辛勤劳作,他似乎是被眼前的事情有些为难,眉头皱紧,但敲击键盘的时候却仍记得控制着力度。
而陆爷爷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手上拿着一张报纸,时不时地翻过一页,慵懒悠闲地晒着太阳。
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个青瓷茶杯,杯沿还留着半圈温热的印子。
陆夏正想过去打声招呼,阳台那边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动。
是陆奶奶正在收拾不知何时搬回来的一束丽格海棠,那柔和却又鲜艳的暖色随着正午的阳光映入眼底,陆夏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乖宝醒啦?” 陆奶奶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夏惊喜地开口。
这一声立刻打碎了室内的安静。
陆夏点了点头,和大家依次打完招呼后才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大家都没有再干一开始自己的行动,全都开始为午饭做准备。
陆爸爸收好笔记本,一直困扰的问题得到了解决,眉眼舒展地走进厨房给陆妈妈帮忙。
陆爷爷也放下了报纸,帮着陆奶奶一起给餐桌上的花瓶插画。
陆夏只觉得自己被满满的幸福围绕,她走到餐桌旁,伸手想帮着摆碗筷,却被炒完最后一个菜出来的陆妈妈轻轻拍开手:“去坐着,马上就好。”
陆夏还想帮忙,陆奶奶却已经拉着陆夏在餐桌旁边坐下。
“乖宝闻闻,这花香不香?我早上出门一眼就瞧中了,卖花的小姑娘说,这花能开半个月呢。”
花瓣的甜香混着饭香钻进鼻腔,陆夏笑着连连点头。
这满屋子的声响和气味,都像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棉絮,把她的心裹得软软的。
“开饭咯!” 陆爸爸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白瓷碗里浮着几粒枸杞,热气腾腾地往上冒。
一顿充满爱意的午饭吃完,陆夏只觉得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了治愈。
饭后,陆夏躺在沙发上晒着太阳消着食,才拿出手机看消息。
微信上稀稀拉拉的全是对她发歌的祝福和称赞,陆夏只稍微看了看,挑了几个比较熟的像宣仪她们回复就点开了热巴的聊天框。
忽视她发给自己的称赞话语,直接一个“哭哭求安慰”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作为一个高需求宝宝,陆夏昨天受了委屈怎么可能不去诉说求安慰。
爸妈爷奶他们是长辈而且不是这个行业的,说了除了让他们一起生气没什么作用;
而宣仪她们是一个公司的队友,她专注于团队其实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在泡菜国的朋友,她们自身都在资本统治下,对这种事早已见惯甚至习惯。
几番筛选后,能听她发牢骚的也就只剩下亲爱的巴巴同学了。
而且好闺蜜之间,互当垃圾桶这件事,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热巴回复的很快,几乎在陆夏消息发过去的瞬间就有了回复。
陆夏将事情的原委和内心自己别扭的点全部说出,然后就换来热巴同仇敌忾的骂公司和对她如春风般和煦的开到安慰。
嘿嘿,爽了~~
没一会儿,陆夏的心情在家人和好朋友的双重温暖下,再次好了许多。
“嗯嗯,巴巴,我知道了,其实就是我也有点钻牛角尖了,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不用对公司有那么多感情的。”
见陆夏转过弯了,热巴松了口气,正好也有导演叫她去走戏,又说了几句,热巴才放下手机。
和热巴告别后,陆夏想到了什么,盯着两人聊天界面的合照,心里又是一烦。
她怎么忘了,热巴现在安慰她倒是安慰的一套一套的,可她自己现在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好货啊!
能力能力没有,劝告劝告不听,而且还对艺人不好!
陆夏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那张合照。
照片里热巴正歪着头往她肩上靠,发尾的卷毛蹭得她脖子痒,两人都笑得露出虎牙,背景是她们一起去迪士尼晚上看的烟花。
她往上翻着聊天记录,看到上个月热巴半夜发来的消息:
“今天淋雨拍外景,助理被公司叫去接新人,我自己扛着化妆箱跑回来的。”
后面跟了个哭哭的表情,她当时还打电话过去和热巴一起骂了半小时热巴公司,最后却还是热巴笑着安慰她给公司打圆场:“没事啦,至少没感冒。”
陆夏对着屏幕皱紧眉,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热巴在照片里的笑脸。
她知道热巴为什么不离开。
她是一个重情的女孩,蜜姐带着她入门,她就不会在自己成功后背叛她。
而且还有合同约束,她的良好教养也让她做不出违约的事情。
可是······
“傻不傻啊。” 陆夏对着照片竟不自觉轻声骂出了声,只是喉间有点发紧。
陆夏想到前世热巴那个狗公司后面还会做的种种烂事,气的想摔手机,又怕真把屏幕摔裂了,只能往沙发上一瘫,盯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的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感觉,比她昨晚面对那份文件还要无力,还要让她难受。
陆夏心里突然生起一个无法阻挡的念头。
为什么,她们就永远只能是弱势的一方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是那个手握笔书写规则的人?
她现在有颜有钱还有才,她也可以做到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