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都检查好自己的东西,玉牌贴身放好,尤其是心口的位置。”扶苏压低声音叮嘱,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衣襟里的温凉玉牌,那是先生先前给他们的,他希望真遇到他们处理不了的危险时,靠着牌子的定位可以让先生找到他们。华阳队的孩子们甚至关键时刻能救命。
胡亥揉着眼睛打哈欠:“大哥,这才刚亮透,那些人牙子不至于这么早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扶苏瞥了他一眼,“保持警惕。”
王离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放心吧扶苏,真有人不长眼,我这把剑刚好试试刃。”
赢元曼把裙摆掖了掖,露出小腿上绑着的短匕:“别大意,先生说过,越是看着安全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蒋闾默默点头,手里已经攥紧了一根枪头,他昨天特意找工匠削了一根匹配的木棍。
狗子最是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他啥武器都没有,只能紧紧跟着扶苏,眼睛瞪得溜圆四处张望。
队伍刚走出没半里地,扶苏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闭着眼凝神片刻,眉头渐渐皱起:“不对劲,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啊?在哪呢?”胡亥吓得一蹦,慌忙转头去看。
“别回头!”扶苏低喝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该赶路赶路。王离,你带你的人走左边,元曼带你的人走右边,蒋闾断后,胡亥跟紧我,狗子……你跟紧胡亥。”
“为啥我要跟他?”胡亥不乐意了,“我想跟大哥你一队!”
“少废话!”扶苏瞪他,“这是命令!”
几人不敢再犟,迅速按照扶苏的安排分成小队,看似松散地护着中间的几辆马车往前走。狗子刚要挪步,被扶苏一把拉住,塞过来一柄佩剑:“拿着。”
“那你咋办?”狗子急得直跺脚,“你把剑给我了,你用啥?”
扶苏嘴角扯出个淡笑:“别担心我,你顾好自己就行。”
他转身走到车队中间,双手拢在袖子里,指尖已经触碰到了藏在衣襟下的白莲玉坠。
先生之前说这十二品净世白莲,是个顶厉害的法器,现在这情况,是时候动用他了,也看看先生吹得天花乱坠的法器到底有几分威能。
日头慢慢爬高,晒得人头皮发麻。队伍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车厢里的孩子们开始躁动,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赢元曼隔着车帘低喝,“不许哭,先生教了我们这么久,你们就学成这样了吗?!”
哭声戛然而止,车厢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两侧的树林里传来,伴随着刺耳的呼哨声,十几个手持刀棍的汉子策马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手里拎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刀,看着就瘆人。
“来了!”扶苏低喝一声,“列阵!”
六个小队瞬间变换阵型,以各自的队长为中心围成六个小方阵,把中间的马车护得严严实实。
王离拔剑出鞘,赢元曼抽出短匕,蒋闾举起长枪,胡亥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短剑握在手里,只有狗子还握着那柄剑,手都在抖。
“好家伙,居然还练过?”刀疤脸勒住马,咧开嘴露出黄牙,“本来想抓几个全乎的卖个好价钱,看来是老子想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扶苏站在中间朗声问道,同时运转心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管你们是谁!”刀疤脸啐了一口,“到了老子的地盘,就是老子的货!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不然……”他掂了掂手里的鬼头刀,“别怪老子刀不认人!”
“哥,左边三个!”王离突然喊道。
“右边五个,速度很快!”赢元曼也跟着报信。
扶苏闭着眼,感知着周围气流的变化,那些人的身上感知不到真气的运转,就是些寻常的地痞流氓。
“左前方七个,带家伙的!”
“右后方四个,手里有弓箭!”
“正前方刀疤脸,还有两个没动的,应该是后手!”
他语速极快地报着方位,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几个小队队长立刻调整阵型,朝着他说的方向摆出防御姿态。
刀疤脸见状骂了句娘:“还他妈有千里眼吗?有点意思!给我上!先废了那个报信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号人蜂拥而上,刀棍挥舞着朝方阵砸来。
“全力运转真气,只攻不防!”扶苏突然大喊,“流矢我来挡!”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衣襟下的白莲玉坠瞬间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朵巨大的白莲花,十二片花瓣缓缓张开,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那是什么?”刀疤脸看得一愣。
就在这时,几支冷箭从树林里射了出来,直奔方阵里的孩子。眼看就要射中,白莲花突然旋转起来,花瓣边缘泛起淡淡的金光,将所有箭矢都挡在了外面。
“动手!”扶苏再次喊道。
六个方阵同时动了起来,王离带着人直冲左前方,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赢元曼则带着女孩子们绕到右侧,短匕专刺马腿;蒋闾最是凶悍,举着长枪就像撞城锤一样往前冲;胡亥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运转真气,心里默念先生传授的技巧,手里短刃不断刺出。
狗子愣了一下,看到扶苏站在中间,白莲护体,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握紧佩剑也冲了上去。他运转气机,就是凭着一股充满真气蛮劲乱砍,居然也一剑枭首了两个汉子。
第一次目睹人头滚落的血腥场景,狗子和他身旁的几个孩子瞬间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便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扶苏见状,立刻大声喊道:“别叫了,恶心也得等打完仗再说!现在都给我忍着,千万别把咱们的弱点暴露给敌人!”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试图用命令的语气让大家迅速冷静下来,以免在关键时刻因情绪失控而陷入被动。
刀疤脸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来以为就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娃娃,随便吓唬一下就会求饶,没想到居然这么能打。
尤其是那个举枪的小子,一枪下去就给一个自己人扎了个透心凉,还有那个小姑娘,动作比猴子还灵活,已经有三匹马被她捅瘸了。
“妈的!这群小杂种!”刀疤脸气得眼睛都红了,“给我往死里打!不要全乎的了!大不了挑断四肢,卖去当乞丐!”
这话一出,那些汉子更加疯狂,下手也没了顾忌,刀刀都往要害招呼。
扶苏心里一紧,感知到对方的杀意陡然增加,连忙喊道:“注意闪避!别硬抗!”
他操控着白莲花,花瓣不断飞舞开合,为同伴挡下一支支冷箭和砍来的刀棍。
虽然有法器护身,但他毕竟修为尚浅,运转这么久已经有些吃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哥,我这边快顶不住了!”胡亥突然喊道,他那队的孩子,刚才还能勉强支撑,现在被对方猛打猛冲,已经有些溃散。
“王离,去帮胡亥!”扶苏立刻下令。
王离应声而去,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就帮胡亥稳住了阵脚。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坡上,几个身影正站在树后看着这一切。
黑冰台的密探看着下面激烈的打斗,额头上全是冷汗:“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出手吧?那可是皇子皇女啊,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李易叼着根鸡腿,吃得津津有味:“急什么?真金还得火炼呢。整天待在庄子里闭门造车,不出来见见血,修为再高有什么用?”
“可、可他们毕竟还小啊……”密探急得直搓手。
“小怎么了?”李易瞥了他一眼,“他们的身份在这,就应该承担起应尽的义务,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说着,指尖轻轻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流飞了出去,正好挡在狗子身后,把一柄砍来的刀弹开了寸许。
狗子只觉得身后一阵风,那刀就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吓得他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反手一剑砍了过去,虽然没伤到对方,却也逼退了那人。
山坡上的密探看得清楚,心里暗暗咋舌,这李先生果然厉害,弹指间就化解了危机,还没人能察觉。
下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胜在配合默契,而且每个人都把李易教的那套基础心法运转到了极致,真气在体内流转,让他们不知疲倦。
反观那些汉子,虽然凶悍,但打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力竭,加上被孩子们的不要命打法震慑,渐渐落了下风。
刀疤脸越看越心惊,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群半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能打。
尤其是中间那个领头的少年,站在那里不动,却像个定海神针一样,总能提前预判他们的攻击,还有那朵奇怪的白莲花,简直就是个铁乌龟壳,怎么都打不破。
“撤!”刀疤脸终于认清了现实,再打下去,自己这点人手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听到撤退的命令,那些汉子如蒙大赦,连忙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狼狈地往树林里跑。